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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冷水當頭澆下,她瞬間便恢復了神志。
是她錯了,是她錯了!
阿六提醒過她,阿六拼著最後一口氣提醒過她,可她卻被憤怒衝昏了頭腦,中了敵人的圈套!
她拼命搖頭,看著懷中女子迅速渙散的眼神一剎間淚如泉湧,“對不起,對不起!”
江憑闌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句“對不起”有什麼意義,可她除了“對不起”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親手殺了喻妃,她親手殺了皇甫弋南的母親,她親手殺了他一生裡最重要的人!
她拼命抹著眼淚,她見過太多槍傷,清楚這一槍有多致命,別說喻妃這樣孱弱,便是好端端的健康人也不可能活得下來。
江憑闌在煎熬自責,她懷裡的人卻很平靜,那雙明亮的鳳眼雖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卻仍舊微微含笑。
這一生如白駒過隙般短暫,又如無窮無盡般漫長。
名動甫京的喻家小女,沉魚落雁,驚才絕豔,尚未出閣便惹得京城才子爭相求之。一朝嫁入帝王家,她誕下整個王朝最令人驚羨的皇子,甚至比先皇后更得聖寵。滿朝的人都在議論,皇后之位廢舊立新不過遲早的事。
可命運卻四年後倏爾拐彎,給了她森涼一刀。
奸人陷害,陛下無情,昔日將門一夕之間毀於兵敗。她這才恍惚驚覺,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這個世上,沒有視她如珍寶的陛下,只有絕情棄愛的帝王。
此後經年,她不再見得到日光,廢宮的矮房就是她的蔽身之所,而她,每一天,每一天都要遭受凌/辱。
可每當她想輕生,自我了結時,卻總有人帶來一個長得很像弋南的孩子,將她意圖一了百了的勇氣全盤擊潰。
是啊,她的孩子生死未卜,她怎麼能放棄?
她的弋南,她的弋南啊。
她忽然咳起來,咳得那樣劇烈,以至下意識攥緊了身旁的那隻手。她死死攥著江憑闌,眼睛卻朝著另一個方向。
這命運多舛的女子,她一生裡的最後一眼,朝著一個最明亮的方向。
她的眼底含笑,朝著那個方向輕輕道:“不怪弋南……”
她的手倏爾鬆開,重重垂落,江憑闌霍然僵住,緩緩將頭轉往喻妃臨死前看過的那個方向。
在那裡,皇甫弋南靜默立著,他烏黑的大氅沾滿細雪,整個人好像一座沒有生命的石雕。可他的眼睛活著,他的眼睛看著江憑闌。
江憑闌不大清楚自己是如何站起來的,只覺得雙腿麻木到不受控制,好似隨時都要折斷。
那個眼神,實在太熟悉了啊。初遇那日,微生皇城山間茅屋前,她察覺到他的身份時,他也曾這樣看過自己。
那個暗含詭譎的眼神裡,有殺機一晃而過。
她不會記錯,也不會看錯。
四下靜默,整座王府都像是死了,皇甫弋南的身後,李乘風和李觀天也沒了嬉笑,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江憑闌。
不知過了多久,皇甫弋南緩緩開口,語氣聽來涼骨透心,“憑闌,你有什麼想向我解釋的嗎?”
她愣了愣,一剎間好似墜入深不見底的冰湖,無邊的涼意將她團團包裹,她在其中,無法抽身。
那麼冷,那麼冷。
憑闌,你有什麼想向我解釋的嗎?
人是她殺的,他也親眼看見了,她能解釋什麼?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能說出那句話:“我……無話可說。”
商陸忽然瘋了似的衝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皇甫弋南面前,拽著他的衣角拼命搖頭,“殿下!不是的,殿下!不是這樣的,殿下!您相信憑闌,您相信憑闌啊……!”
見皇甫弋南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她又轉身跪著爬向江憑闌,“憑闌,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是江世遷和南燭陷害你的……憑闌,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啊!你說啊,你跟殿下說啊!”
江憑闌臉色慘白,忽然苦笑一聲,有些事,不是說說就行的啊。
這麼明顯的陰謀,皇甫弋南難道看不出來嗎?不,他看得出來。即便江世遷和南燭的配合妙至巔峰,在他踏入前院的一刻剛巧讓自己開出了那一槍,皇甫弋南依舊不會上當。
她與他,都太瞭解對方了。
他知道她沒有殺害喻妃的動機,她也清楚他不可能會中了小人的奸計。
可他卻還是那樣問了,那麼,他就有必須那樣問的理由。
理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