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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斜對面半坐著侍應在一位皇子身後的女子直直盯著她,那眼神,燙得能殺人。
她當然不至於被殺,反倒更親暱地挽住皇甫弋南臂彎,附到他耳邊道:“對面有你舊情人?”
皇甫弋南很配合地任她挽著,也附到她耳邊含笑道:“太久了,記不得。”
她白他一眼,“這麼說來,你四歲就會泡妞了?”
他似乎愣了愣,不大明白什麼叫“泡妞”,卻隱隱約約懂了她的意思,將那句常用來打住她的話又拿了出來,“你若是在吃醋,那麼我可以解釋與你聽。”
她狡黠一笑,不再上他的當,狀似誠懇道:“是的,我在吃醋。”
皇甫弋南偏頭去看她眼睛,她分明在笑,眼神卻是冷靜的,一看便在說假話。默然良久後,他才低聲答:“那是六皇妃,廢相姜氏的女兒,比我大上兩歲,據說當年原本是要許給我的。”
“姜氏?”江憑闌笑了笑,“與我這姓同音,倒是巧。這麼說來,你們是娃娃親了。”
“算是。”他思忖一會,“我四歲後便不知所蹤,這親事自然也就作罷了,否則她也不會嫁給六皇子。”
她點點頭離開他的臂彎,頗有些失望道:“人家對你似乎還有舊情,不過再怎麼說都已為人婦,沒勁。”
皇甫弋南瞥她一眼,“你還思忖著要多有意思?”
江憑闌壓低聲音湊過去,以袖掩嘴,避免被人聽見或“看”見這要命的話:“皇室生活,兩大基本要素,一為奪嫡,二為宮鬥。”
“別急,”他笑得悠哉,“到時有你醋的。”
宴行過半,皇甫弋南這張小方桌上的玉壺空了,宮婢於是託著玉盤來添酒。江憑闌含笑瞧著那婢子微微發顫的手,不動聲色地等著。
來了。
婢子走近,俯身,執壺,平白裡忽起一陣風,吹起玉盤上薄薄一層紅布,打在那隻執壺的手上,婢子一抖,酒液灑出,正巧灑在江憑闌衣襟處。
她搖了搖頭,能不能有點新意?
那婢子嚇得臉色發白,立時跪地求饒:“九……寧王妃贖罪,贖罪……!婢子……”
這聲音很快吸引來眾人的目光,神武帝也蹙了蹙眉看過來,沉聲道:“來人,拖下去杖責五十大板。”
喲,五十大板?江憑闌看著那婢子瘦弱的身板一笑,這可不得打死人?神武帝的壽宴上,因為她,打死了一個人?
她忙起身行禮道:“陛下息怒,這婢子也是無心之過,今日又是陛下壽宴,萬不可為此小事動怒。若真要罰,令她領了罪,陪臣媳去換身衣裳便是。”
神武帝神色躊躇一下便應了,又誇讚江憑闌大度,眾人也都沒太當回事。
臨出大殿時,江憑闌微微偏頭,朝方桌宴席尾的人笑了笑。那人也舉杯,遙遙敬她一笑,正是刑部尚書沈紇舟,沈大人。
江憑闌不確定沈紇舟是否認出了自己,但即便沒有認出,作為四皇子一派的他也有理由捉弄她。
這手腳,大約就是他的手筆。
沈紇舟的心思不難猜。若依神武帝所言杖責了那名婢子,顯然會給人留下話柄,搞不好哪天就得被拿出來說事。他知道江憑闌會盡力避免這樣的事,所以他的目的恰恰是將她引出雍和殿。
那婢子引著江憑闌七拐八拐往深宮裡去,進了一座不知是誰的寢殿,翻出一身乾淨的素衣就要替江憑闌換。她兩手打著顫,似乎還對方才的事心有餘悸,一直沒吭聲。
江憑闌看她磨蹭了一盞茶的功夫還沒給自己穿好衣裳,一個結打了十七八遍都沒打好,忍不住皺了皺眉,“我自己來。”
小丫鬟點點頭退下,侍應在不遠處。
江憑闌平常穿的衣裳都是古代最簡單的式樣,今日的禮服也是十幾個丫鬟替她搗騰的,此刻眼見這素裙雖素,構造卻很複雜,便有些難辦起來。
她穿了個大概,總覺得還有哪裡不對,身後那婢子忽然道:“哎呀,少了根袖帶!王妃贖罪,婢子這便去找。”
江憑闌回過頭便見那婢子急急奔了出去,不過一剎功夫,幽暗的寢殿裡只剩了她一人。她可不覺得,這小丫鬟還會去而復返。
她隨意在袖口紮了個結,直覺不該久留便依照來時的記憶原路走回去,剛過了一半路,忽聞遠遠傳來一陣嘈雜聲,聽起來似乎是幾個侍衛在談話。
“你們說,陛下怎得忽然下了這麼一道旨?”
“噓,噤聲。”
“怕什麼,這廢宮荒了十幾年,哪會有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