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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篇文章而已,他當下卻等出了一種要赴刑場般的渾身發冷。
其實,他也聽得出陛下對他這篇文章是讚許的。可他依舊摸不清陛下的意思,不知道陛下把他叫進殿來是為什麼。
而且,一次次如同靶子一樣被推到宗親面前,也令他心中不安得很。畢竟論身份的話,各親王府、郡王府都比他高得多了,他就是個傻子也知道這些人不能得罪。
前陣子陛下賞了他個園子,各路宗親都送來了賀禮,其中包括那日在殿中挨訓的那幾位親王府世子。收到他們的禮的時候,謝遲好生吸了口涼氣。
東西倒都是好東西,但這背後是真心實意的祝賀還是存著不服不滿,那就不得而知了。
謝遲也安慰過自己,他跟自己說,只要竭盡全力,他也有能當郡王、親王的那一天。可陛下這麼一次次把他往前推,他又不得不擔心自己會不會連個侯位都還沒混上,就已經被別人的嫉恨燒死了。
大殿之中,眾人一片沉思,都莫名地不願當那第一個開口說話的人。
過了半晌,才有個身影站起來,滿殿賓客全看過去,是忠王。
陸恆一揖:“胸懷天下蒼生,又恪守本分。廣恩伯明理。”
下一個起來發話的,竟是太子太傅薛成。薛成揖道:“確是通達明理。且行文流暢、措辭精準,可見素日用功。”
兩個人至此已基本將文章之中可讀出的優點都概括了出來,殿中其他人便只剩了應和。這個說“對對對,廣恩伯胸懷大義,可為國所用”,那個道“對對對,廣恩伯年輕卻已現才華,今後若得名師好生教導,或可為一代賢臣”。
眾人七嘴八舌地這麼誇,謝遲戳在殿中面紅耳赤,然後,他算是明白他讓佃戶誇小蟬那天,小蟬為什麼不好意思了。
——真的很難為情啊!
現在這算……報應?
謝遲心下揶揄著,直到眾人差不多誇完。
皇帝點了點頭:“朕也覺得,廣恩伯勤學上進,是個可造之才。”
謝遲低著頭:“謝陛下……”聲音低得幾乎沒人能聽見。
“那就……”皇帝似乎想了想,“加封他侯位。封號定個……”皇帝又沉思了一下,“勤勉機敏,就叫勤敏侯。禮部儘快擬定詔書,就這麼定了。”
燈火輝煌的含元殿中,唰然一靜。
除夕宮宴上加封宗親並不稀奇,可如此旁支的宗親在這樣的日子裡得到加封實在罕見。所有人於是都怔了半晌,還是陸恆先回的神,笑道:“恭喜勤敏侯。”
眾人都因此而回神,謝遲也從震驚中詫然回過味兒,匆忙下拜:“謝陛下!”
這個訊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回了廣恩伯府。彼時一家人正一起守歲,葉蟬和容萱都陪著謝周氏。不好和孫媳待在一起的謝禱就成了自己單獨過年,葉蟬於是讓乳母將兩個孩子都抱了過去,叫他們陪著太爺爺。
宮中來的宦官將這訊息一說,分別待在兩間屋子裡的一家人全傻了——怎麼去宮裡當個值,說晉封就晉封了?!
按照他們的理解,晉封之前都會有些苗頭才對。通常是宗親間會起些風聲,大致的說辭是“那個誰誰誰啊,近來頗得聖意/差事辦得不錯,估計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該加封了”云云。
謝遲這事,先前可沒一點苗頭。即便陛下盯了他近一年的功課,前不久還賞了他園子,似乎也沒人覺得他會這麼快就加封。
他實在太年輕了。這個年紀的宗親,不論高低,都一樣擔的是父輩傳下來的爵位,能加賜食邑就已說明極有出息,直接晉封的,二三十年也不見一個。
所以這事變得格外令人驚喜,一家人從“守歲”變成了單純的“等謝遲”。然則直至過了丑時,謝遲還沒回來,二老實在睏乏便只好各自睡了。葉蟬和容萱帶著孩子回去,也各自準備睡下。
等到葉蟬正半夢半醒即將睡熟的時候,堂屋裡有了點響動。
她隱約聽到值夜的白釉說:“爵爺回來啦?恭喜爵爺。”
接著是劉雙領笑斥:“沒規矩,該叫君侯了!”
白釉便又趕緊改口。葉蟬強睜開發沉的雙眼時,謝遲正繞過屏風走過來。
她打折哈欠撐坐起來,謝遲邊脫了大氅交給劉雙領邊說:“你睡你睡,我吃點東西就也睡了。”
葉蟬一怔,繼而想到他估計是當值時不便吃東西,立刻叫白釉去廚房端餃子過來。謝遲說不用,吃兩口點心就得了,葉蟬就又改了口:“下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