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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手段竟如此利落,此刻倒也不便在旁觀望了。他雙手抄在袖中,緩緩向神案走去。見他終於肯進巫舍了,許偃松了口氣,連忙跟上。
走到那女子身旁,巫齒率先開口:“汝善砭石之法?”
砭石乃巫者最初的療病之物,就是把砭石製成刀、針等物,進行刮刺。其中善針者,也有用骨、金為針,可祛百病。他也曾學過一段時間,但是最擅長的,還是祝卜。
然而他屈尊開口,對面的女子只是眨了眨眼,似有些疑惑。倒是旁邊那大漢用楚語道:“你會說雅言嗎?巫苓不懂楚語。”
巫齒的臉一下就黑了,他屈尊開口,那女子竟然聽都聽不懂?她是哪國巫者,莫不是隻學了殷商古咒?想到這裡,他倒是一凜,不願再開口,免得被人瞧出破綻。
巫苓此刻也望著這個滿臉皺紋,身繪油彩,還把牙齒都塗黑的老者。就這身打扮,毫無疑問是個巫醫啊!讓她一個醫生跟巫醫溝通,實在是困難了點。
見兩人之間氣氛略僵,許偃趕忙道:“此乃吾傢俬巫,巫齒是也。就是他命吾尋大巫前來,為惟兒診治……”
他一句話裡,說了好幾個“巫”,加之有些楚地口音,楚子苓一時沒反應過來,那老頭叫什麼來著?
這一遲疑,又讓許偃心頭微緊,還以為這巫苓是真不想跟自傢俬醫多談,趕忙岔開話題:“敢問大巫,可祛除吾兒身上的邪祟了?”
一提到病情,楚子苓馬上回神:“不是鬼,是……病。”
憋了半天,楚子苓也沒想出“癇疾”這詞要怎麼說,只能籠統的以“病”稱之。沒等對方質疑,她又問道:“這病是突然而來嗎?之前可有發作?”
“吾兒自昨日起就屢次昏厥,以有十數次。”許偃此刻可是有問必答,說不定這個巫者,真能救他愛子性命呢。
“昨日起?”楚子苓皺了皺眉。不可能。患者雖然發燒,但是並無高熱,不是小兒急驚風,而是癲癇。癲癇必然是有發展過程的,這可是涉及腦部的病症,哪有一蹴而就的。
想了想,她又問道:“可曾受過驚嚇?或夜間難以安睡,突然嚎叫啼哭?”
許偃還是搖頭。
“那突然發怔,咀嚼而不自知呢?”楚子苓邊問,還便做了個點頭、眨眼、咀嚼的典型發作動作。
許偃還未答,一旁親隨突然驚道:“有過!家主,小君子有過此舉啊!”
終於問到點上了,楚子苓心裡立刻有了譜兒。誰都知道中醫需要“望聞問切”,但是很多病人會對“問”這一項不以為然,以為那種摸摸脈再看看舌苔就能開藥,一劑除根的,才是神醫。殊不知問診和其他三診同樣重要,“必審問其所始病,與今之所方病,而後各切循其脈。”這才是《素問》中傳下的正經診斷方法。
有了病史,楚子苓又仔細詢問病人幼年時否體弱有傷,飲食排便是否正常,還有家族裡沒有沒遺傳病例。這一連串的問題,讓許偃額上都冒出汗了,哪有巫醫如此的?所謂巫者除病,不該是玄之又玄,秘而不宣嗎?
一旁巫齒也看得眉頭直豎。這是哪家教出來的?如此下問,如何保巫者尊崇?還有她眼中的清明,也讓巫齒極為難受。那眼神,就像洞察萬物,毫無敬畏。那她信奉的神祇,要擺在何處?
一群人都彆彆扭扭,倒是楚子苓很快結束問診,又切了切脈,才道:“需換個房間,我為他治病。”
這孩子肝經積熱,早期症狀沒被發現,犯病後又遭受驚嚇,病情才會迅速加重。這和公孫黑肱的病還不太一樣,患者年幼,並不適合艾灸,藥物又不全,還是先用推拿為好。
此刻許惟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有些傻愣愣的看著周遭眾人。楚子苓微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輕聲道:“不怕,我給你治病。”
許惟已經被關在巫舍整整一天,又餓又累,還怕的要命。這微笑,讓他淚都淌了下來,也不管對方說了什麼,緊緊抓住了那寬大袖擺。
給孩子治病,就要輕柔和藹,楚子苓神色不變,抱著許惟起身。這時旁人已經完全不敢說什麼了。許偃親自在前帶路,一行人出了巫舍,來到別院廂房。
楚子苓也不管旁人,帶著孩子走進門去。田恆卻在門前停下腳步,似笑非笑的對後面緊跟著的巫齒和許偃道:“二位要入內,觀巫苓施法嗎?”
“施法”二字,他說的極重。巫齒同為巫者,怎會不知窺探他人巫法的禁忌,不過是想趁亂瞅上一眼。現在被人堵個正著,也拉不下臉,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許偃倒也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