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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是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是知道在清香與溫暖之中,空虛的脫力感漸漸褪去,我覺得自己已經調整過來了,或者說準備好了,卻還是不敢睜開眼,只是夢囈般的喃喃喚了聲:“……練兒?”
“嗯?”她的聲音清晰,就在耳邊,聽不出太多情緒。
“……說說吧……”靠在那肩頭,感受體溫不斷傳來,對現在的自己而言,這好似就是一種勇氣的傳遞:“說說詳情,具體發生了什麼,師父她為什麼會……這不應該啊……”
咬牙閉目,這不應該,這真的不應該,自己是個喜歡凡事往壞裡設想的人,可即使連這樣的自己也從沒有設想過……師父她風華正茂,素來是身體康健神采奕奕,數年來連個風寒也不曾染過,論武功更是世間罕逢對手,何況還隱居深山遠離塵囂,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不可能想得到怎麼突然間就……
“哦——”練兒的聲音還是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吁了口氣,靜了一下,好似在整理思緒,然後就慢吞吞開口說道:“差不多,就是那叫紅花鬼母的女人那次之後一年裡的事情,那次以後,師父她就更專注武學之道,平日閉關更勤了,偶爾出關來我們過過招,各自也都精進的出奇順利,所以這一年之功,怕是能敵過去好幾年的積累……”
話說間她好似沒什麼重點,總在不相干的地方打轉,我卻聽得心中突然一凜,生出了一些預感來,這預感原來從未想到過,只因師父是那樣的一個大行家……
可是,練兒的話題,卻分明在向這個意思折去。
“然後,那是白露時的事吧,當時天氣漸漸開始轉寒了……”耳邊聲音還是不疾不徐的繼續著:“有一次,師父坐關潛修,第二天醒來,就突然不能動了。”
“不能動?”我茫然的重複了一遍,不是很明白其中真意。
“嗯,不能動。”練兒並不算一個好的講述者,她並不擅長絮絮叨叨組織語言,但此刻,確實在用自己的方式向我形容那一幕:“就是腳不能動了,連感覺好似都沒了,劃破了也不知道,師父說,這是因過於獵捷求速,所習不純,招至了走火入魔之禍,怨尤不得別人。”
她的話講來平平淡淡,就那麼寥寥的幾句,我閉著雙眼,眼前卻好似有畫卷展開,栩栩如生,師父如此心高氣傲之人,突然天降此橫禍,卻還是懷抱驕傲不肯示弱,反而平靜的向練兒解釋經過原委……這麼做的當口,她該是怎樣一種心境?
“她不肯呼醫請藥,我就下山捉了幾個大夫來給她治,卻不見好,再過些時日,連手上也不如從前靈活,師父就徹底不練功了,只一門心思每日督我練習,閒暇時候講一些江湖之事,直到立冬時節我都學會了,師父她就……”
說到這裡練兒沒有再說下去,其實也已不必再說下去。
事已至此,種種約定,萬般心願,皆成泡影,心中再無依託,練兒出師之日,怕也就是師父一念不生,萬緣俱寂之時……
胸中酸楚難當,誓言言猶在耳,那一晚我敬她一杯,自信滿滿,日子還長,十年相處,不過暫別,之後還有無數十年,侍奉左右,膝前盡孝,講來多少動人,騙她溼了眼角,卻最終是空口白話,說的比唱的好聽。
為什麼就沒有想到,練霓裳若是註定橫行江湖名動一時,那她那同樣傲骨錚錚的師父,難道就如此不露鋒芒籍籍無名,竟會在整個故事雁過無痕,令人毫無半點印象?
卻原來不是雁過無痕,而是浮生掠影,轉眼即逝,徒留飛鴻踏雪印……
捂住臉,狠狠揉了揉眼,卻還是乾澀,倒是能苦笑出來,身後的人不聲不響讓我靠著,既不安慰也不責備,我卻又想到,那時候她孤身一人面對這些,縱然再將生死視作萬物定律理所當然,恐怕也該是無比難受的。
最可笑是,唯一能陪她共同承受的人,卻遠在千里之外,猶自心安理得,做著美夢。
“練兒……”再開口時,聲音已啞,好似封了一層蠟:“你……恨我嗎?”
揹著身看不見她表情反應,唯獨那雙手倒是環在腰上瞧得到,纖長的手指正在擺弄著我的衣帶,好似百無聊賴般,而我只能靜待。
默然了一會兒,終於,聽見了身後的人吸了口風,惘惘道:“恨倒算不上,生氣是真的,那時候在山上,師父也沒了,只餘下我一個人,茫然無措,也無心再去和狼兒們戲耍,日子過的無趣極了,想要下山找你,偏偏不知道去哪裡才尋得到,那時候,想著你還好吃好喝過的自在,就氣得牙癢癢,真想咬死你才解恨。”
“你應該恨的。”我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