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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下沒了事,便去正屋裡坐著休息一陣。
這會兒已經是初秋時節,清早的空氣裡有些微涼意。蔣奶奶坐在板凳兒上,把洗碗時捲起的袖子放下來,自哼小曲解悶兒。
這樣也沒覺著坐了多少時候,就見蔣珂挎著書包又回了家裡來。看著蔣珂從院兒裡往西屋這邊走,她一愣,下意識去瞧外面的日頭,想著也沒到放學的時候啊。
而蔣珂到了西屋前,挎著書包上石階,簡單地和蔣奶奶打聲招呼,“奶奶,我回來了。”便拿下書包進了南頭房間裡。
蔣奶奶緩過神兒來,忙起身跟她往屋裡去,抬手打起舊布簾子,便問她:“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蔣珂站在松木箱子邊,把腿掰過頭頂,放去箱子上,身子往腿上壓過去,平平淡淡道:“我退學了,以後都不去了。”
蔣奶奶一聽這話傻了眼,早上她還當這丫頭怕是死心了,哪知道她走這個極端。她傻住好半天兒才回過神來,問蔣珂:“你媽知道嗎?”
蔣珂認真壓腿,“她知道能怎麼樣?不知道又能怎麼樣?”
唉,這問題哪裡需要問啊,肯定是不知道了。
蔣奶奶腦子裡也搗起糨糊來,好半天兒理出頭緒,便拉上蔣珂的手腕子要把她往屋外拽,說:“可兒,別胡鬧,趕緊回去上學去。”
蔣珂把腿從箱子上收下來,握手拖住蔣奶奶,“奶奶,您別管這事兒了,我已經決定了。”
“你決定什麼了?”蔣奶奶蹙起眉來,“你要是真考不上,到時候也找不到工作,怎麼辦?”
蔣珂看著她,“我一定能考上。”
蔣奶奶這輩子沒見過誰犯牛勁犯成這樣的,她眯眼看著蔣珂,突然顫著嗓音問了她一句:“你真是我孫女兒可兒麼?”
她孫女兒蔣可兒,寫文章被李佩雯打得手掌出血那麼一次之後,就再沒碰過那東西。以前的蔣可兒,是怎麼也不敢把事情鬧得這樣大的,怕收不了場。
蔣珂回看蔣奶奶一氣,沒回她這話。她把自己的手從蔣奶奶粗糙的掌心裡抽出來,轉過身去仍把腿抬去箱子上,嘴裡跟自己發狠似地念叨,“說出來不被人嘲笑的夢想,算不上真正的夢想……”
王潔英早上收到蔣珂退學申請書的時候,還當她又是在胡鬧。這姑娘不正常有些日子了,一出接一出,也不消停。可後來從蔣珂的語氣裡聽出來了,她這是動真格兒的。只見放下退學申請後,跟她這個班主任老師正正經經鞠了躬道了謝,然後就拿著自己的書本文具離開了學校。任她追到學校那上了些年頭的銀漆鐵網門外,都沒回個頭。
王潔英站在銀網大鐵門外拿著那張蔣珂手寫的退學申請書,看著蔣珂挺直了腰桿兒邁著大大的步子走遠,氣得跺一下腳,白底黑麵兒的布鞋振起浮塵,粘髒了鞋面兒,懊惱地念一句:“這叫什麼事兒啊!”
昨兒才把她的情況說給她家長知道,只以為今兒能收斂些好好讀書呢。哪知道,竟直接退學了。
王潔英實則算得上一個負責任的好老師,在這個時不時就鬧革命,好多人初中高中沒畢業就上山下鄉做知青的年代,沒那麼多人真的認為上學有多重要。尤其青春洋溢的城裡年輕姑娘和小夥兒們,懷揣一腔熱情,隨著趟兒地鬧革命喊口號,要把自己奉獻給祖國的建設中去。但王潔英始終覺得,一個人有知識有文化,才會有更好的未來,才能做對國家更有用的人。
因此在蔣珂離開學校後,她就一直惦記著這個事兒。好容易捱到中午放學,飯也不及吃,騎上腳踏車便往李佩雯工作的安寧醫院去了。
腳踏車過街穿巷,到了安寧醫院。
王潔英在醫院前面的一排冬青樹前匆忙停下腳踏車,便急著步子往醫院裡去。到了醫院不知道該往哪找李佩雯去,就跟櫃檯後站著的穿白衣戴白帽,帽子下扎兩根麻花辮的姑娘說:“我找你們醫院的李佩雯李醫生,有點急事,能麻煩讓她出來一下麼?”
那小姑娘手裡正寫東西,抬頭看她一眼,“不是在病房就是在吃飯,我讓人給您找找去,麻煩您稍微等一會兒。”
“誒。”王潔英應個聲,那面上還是心急的。
她在櫃檯前這麼站著等一氣,才等來了李佩雯。
醫院裡的人都是一副打扮,舊得邊角下襬有些發灰的白大褂兒,一律的白帽子。
李佩雯扶扶頭上的帽子到她面前兒,微微驚訝地問了句:“王老師,您怎麼來了?”
王潔英往四周看看,覺得在這裡說蔣珂的事情怕是不好。這就伸手拽了李佩雯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