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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吸口氣,像是給自己打了氣,堅定了心思,微微低聲道:“考,一次考不上就兩次,兩次考不上就三次,非得讓她們瞧見我穿上那身軍裝不可!”
蔣卓看著站在灶上烙餅的蔣珂,覺得他姐好像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但仔細看,又沒有什麼明顯的不同。他盯著蔣珂看一氣,收了神,說:“姐,別人都笑話你,但我支援你。咱們老蔣家,怎麼就不能出個正兒八經搞文藝的?到時候穿上了那身軍裝,非得顯擺死他們不可。叫他們見天兒笑話你,也讓他們嚐嚐被臊得說不出話的滋味兒。”
蔣珂看蔣卓幫她說話,自覺受用,嘴唇微微抿著笑,應聲:“嗯。”
蔣奶奶坐在門檻兒邊上一直沒說話,手裡的芭蕉扇子還在搖。聽這姐倆說罷了,看著蔣卓就接了句:“這話是說起來志氣,可到真做起來的時候不定能這麼解氣。奶奶老了,都知道文工團那的門檻兒高。你們攢口氣,那就進去了?”
蔣珂把鐵鍋裡烙好的餅剷出來,擱去面板上晾著,不再搭這話茬兒。人說你考不上,你說你非要考上,各執一詞,結果沒出來前,爭不出個你輸我贏,所以沒必要在這事上空口較勁。
蔣奶奶說罷了那話,搖著手裡的芭蕉扇又看向蔣珂,瞧著她那做起家務來處處不利索的動作,只覺與她壓腿在箱沿兒練腿練腰的又是兩個人。姑娘家家的沒個正經心思,成天不是想成文學家就是想成舞蹈家,偏又不是打小培養的,自然不大受人待見。可是,要是真能穿起那身軍裝,那還真就沒人敢不待見了。
蔣奶奶看蔣珂一氣,停了手裡搖著的芭蕉扇,拇指食指捏著扇柄,騰出另三隻手指扶牆,這手拿起柺杖支起身子,跟蔣珂和蔣卓招呼一句出去遛遛彎兒,便晃著身子出了門。
這會兒是傍晚,太陽落了天際線以下,西面只有大片的火燒雲,和能燒紅人臉的霞光。熱度是散了不少,也到了各大小單位下班的時候。騎著腳踏車的人在衚衕裡按車鈴兒,晃著車頭避行人,三三兩兩響成一串兒。
蔣奶奶拄著柺杖,邁著兩隻打小裹過的小腳,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微微晃著身子去到街頭,往杏芳兒家那院兒裡去。到了不找杏芳兒,找杏芳兒她媽。
杏芳兒家姓汪,家裡四口人,三個在街道宣傳隊上班。只有杏芳兒的弟弟,現時還在讀書。大約到了畢業,也就安排到宣傳隊工作了。宣傳隊也不是全要能歌善舞的,化妝梳頭得有人,報幕得有人,那清場子搬道具搭舞臺的,也得有人不是。
蔣奶奶到杏芳兒家的時候,杏芳兒的媽媽趙青梅正好到家。提了腳踏車後座推進院兒裡,往自家山頭一靠,壓在一片綠得發黑的爬山虎上。
她看蔣奶奶過來,且招呼著瓷缸裡倒上一杯熱茶,便捲起自個兒袖子開始忙和著做飯。
蔣奶奶跟她在灶房裡,看她和麵,只喝了一口熱茶,便擱下了瓷缸說:“她青梅嬸子,我今兒找你來,是想託你一事兒。”
趙青梅聽她說這話也不抬眼,鄰里鄉親的遇著事找人幫襯,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她只和著盆裡的面,開口應話:“嬸兒,有話您說就是,能做的我就給您做了。”
蔣奶奶坐在高長板凳上,雙手交疊搭在自己的柺杖上,微微伸頭看向趙青梅,“我家可兒想考文工團,你聽說了吧?”
這事兒,衚衕裡的人都聽說了,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趙青梅聽她說這話,便抬起了頭來,一面用手指刮下和麵那手上的生面絮,一面笑著說:“聽說了,嬸兒說這個做什麼?”
蔣奶奶悶口氣,也不再跟她繞彎子,直接道:“我來找你啊,是想叫你幫著看看。你們宣傳隊,有沒有穿舊了的舞蹈鞋,你給可兒弄一雙來。不必怎麼好,能湊合穿就成。”
趙青梅聽她說這話就有些愣了,半晌收神,看著蔣奶奶說:“可兒那是胡鬧呢,嬸兒您怎麼也跟著犯糊塗。且不說咱們區的宣傳隊,就是可兒學校的宣傳隊,比她又會唱又會跳的多不多?人那還都是打小培養的,瞧見誰考上文工團沒有?咱們宣傳隊考上的,也沒幾個。這事兒胡鬧一陣就過去了,不該理會。”
蔣奶奶嘆口氣,拄著柺杖輕搗了一下地,“我原先也這麼想的,覺得可兒那孩子沒定性。早前兒那會兒喜歡寫文章,結果被她媽那麼一打,就不寫了。近來又說要跳舞考文工團,大夥兒都笑話她。可這也有半月下來了,她還是日日練夜夜練。我就想啊,這孩子怕是真上心了。”
趙青梅笑,繼續埋頭和麵,“嬸兒,這壓根兒他就不是上心不上心的事情。您能說我們杏芳兒不上心?我們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