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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至始至終,他始終看向天邊,那邊一抹薄雲如帶,正緩慢正大片雲團中掙脫。
直到景橫波帶著人消失在山洞深處,他才慢慢轉頭,垂下臉。
淅淅瀝瀝,地面頓時多了一大片紫黑色的血跡。
他喘息幾聲,慢慢攤開一直握緊的手掌,掌心裡,一枚細長的金針血肉模糊。
天門特製的金針,只在內門弟子體內盤桓,用以助弟子“絕情忍性,成就神功”,一生無法拔除。
唯一拔除的那個,是先慢慢逆行金針,逼近心臟,最後在無奈情形下,金針碎裂衝體而出,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而他,在剛才一霎,看見那細孔,便知道了這門的唯一開啟方法。
一條命,最大的犧牲。
他垂著臉,輕輕喘息,唇角一抹驕傲而又慘淡的笑意。
天門歷史上,第一個瞬間強力拔針的成功者。
針早已和經脈血肉相連,強力拔針那一瞬,經脈俱碎,五臟全毀。
所有內門弟子都知道的事,所以這麼多年,哪怕日日忍受痛苦,也無人敢於嘗試,甚至連想一想,都覺得慘烈。
死亡並不可怕,歷經痛苦的死去,才需要勇氣。
世間最大痛苦,他承受過,併成功了。
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嗽中噴出碎裂的血肉,那是破碎的內臟,死亡近在眉睫。
他卻笑得越發驕傲。
天門,毀了我一生也毀了無數人一生的天門,你們終將失敗。
當耶律祁走進那溶洞通道之後,天門註定將榮光不在。
許平然,告訴我,你一生的尋找,一生的驕傲,如果毀掉了你一生為之犧牲一切的天門,你在陰曹地府,會是什麼感受?
我會親自下去,問問你,順便告訴你,這是我為詢如報仇的方式。
死亡前的笑意如此快意。
那晚,屋瓦霜涼,他在屋頂上,看見耶律祁和許平然的最後決戰。
看見耶律祁撕破的衣襟,看見許平然最後一霎的震驚。
看見他下腹的紅色雲紋,和她最後的自斷心脈。
作為許平然的入室弟子,他自然知道那紅色雲紋代表著什麼,一霎震驚,才知雪山真正的傳承就在眼前,才知那一刻是世間最大的殘忍。
所以一路上雪山,他準備了春藥,在剛才,放進了水囊,留下了耶律祁,並在他衣襟上做了手腳。
嗅過那水囊的耶律祁,再過半個時辰就會發作藥力,到時候,會很有趣吧?
當慕容籌知道耶律祁身世,當耶律祁知道自己身世,天門,會發生什麼變化?
得知自己殺了親生母親,耶律祁會好好接受天門嗎?
母子相殘之後再父子相殘,天門還會有未來嗎?
許平然,你犧牲一生幸福得來的天門,因此而毀,你在地獄裡,也要睜開眼睛吧?
耶律曇仰起頭,瘋狂地笑起來。
笑得快意,笑得狂放,笑得恣意舒朗,似要將一生積壓的情緒,都在此刻笑盡。
很久沒有這樣放縱過。
他體質特殊,自幼便是家族希望,為了令他更加接近天門弟子的品質,好順利透過天門的考察,他從小就被要求不苟言笑,不露情緒,冰雪心性,不染世俗。
而家族為他安排的環境,也如雪洞一般,孤寂、清冷、沒有顏色、聲音、氣味和紅塵裡擁有的一切。
唯一的鮮亮,就是那個早早瞎了眼的女孩,不恭敬,不畏怯,不諂媚,不接近,卻會在冬夜,坐在他身邊,遞給他一杯紅棗茶,和他說這紅棗手捏了特別光滑飽滿,一定很紅很亮。
他盯著那確實很紅很亮的紅棗茶,看那已經永遠不會看見紅色的少女,眉飛色舞地描述那般感覺中的紅亮,彼時她並不知道,她的臉頰也是紅亮著的,是寒酷雪夜裡熠熠的光。
她也不知道,他以前從不沾別人用手碰過的東西,卻在那樣冒著熱氣的冬夜,一口一口喝下她捏過的紅棗煮的茶。
喝下的是紅棗茶,還是溫暖,還是依戀,還是心深處對那般倔強火熱的嚮往,也許只有他知道。
詢如,詢遍人生,丹心如故。
他緩緩閉上眼睛。
詢如,對不住,這樣的報仇方式,也許終將傷害你最疼愛的弟弟,可是在我心中,沒有誰比你更重要。
這世間寒酷寂寥,從今日起,我和你都可以拋掉。
從今日起,那朵只開在夜色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