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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確實在外面,但他的身邊,如今還坐著傅煜。
那個人行事狠辣冷厲,在朝中向來譭譽參半,不是個善茬。方才來西閣之前,傅煜那冷沉而隱含威儀的目光,徐淑想來仍覺得心驚——倘若此刻鬧出不愉快,傅煜拂袖而去,睿王的心血豈不付之東流?她又該如何交代?
徐淑強壓著暗怒,竭力忍耐。
“殿下心胸寬大,我既設宴招待,也不至計較到那地步。”她說。
這可就是死撐著嘴硬了。
說得好像她有能耐計較,許朝宗定會撐腰主持公道似的。
攸桐冷笑了聲,“不妨說得更明白點。今日睿王為何在此處招待,而不是在王府接見,你不明白?徐淑,你我的恩怨,無關身份,只憑良心。哪怕睿王來了,也未必就會仗勢壓人。若是不信,你此刻就請他進來,看他會如何處置!”
許朝宗會如何處置呢?
成婚這麼久,許朝宗是何等性情,藏著怎樣的抱負與心事,徐淑豈會不知?
面前這個女人是一根刺,埋在許朝宗的心裡,也埋在夫妻之間。
宮裡令貴妃殷切叮囑,今晨許朝宗說委屈她是什麼意思,徐淑心知肚明。
王妃的虛偽尊榮撐不下去,徐淑臉色頗為難堪。
緩了一緩,她才站直身子,道:“好,那就拋開身份。我知道,為了殿下的事,你恨我。覺得我橫刀奪愛,笑裡藏刀,可是魏攸桐,你也該想想,即便沒我在,殿下就會娶你嗎?睿王殿下是皇子,陪伴在他身旁的該是賢良內助,能為他排憂解難。試問,以魏家之力,能助他幾分?”
“這就是你背後插刀的理由?”
“我不過就事論事。”
“那之後呢?”攸桐眉峰微挑,盯向徐淑,“之後的事,你作何解釋?”
徐淑的目光顯然躲閃了下,“之後……什麼事。”
“滿京城的風言風語,種種汙衊造謠,句句誅心。睿王妃,這些事你當真不知情?”攸桐哂笑,踱步到她身邊,“從前,我魏攸桐待你還算不錯吧?即便姻緣天定,你和睿王各有選擇,又何必在京城攪弄那些風波?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那些議論嘲諷比刀劍還鋒銳,分明是把人逼上絕路。徐淑——”
攸桐抬手,抵在她心口,“這裡,不會痛嗎?”
隔著尺許距離,徐淑偏過頭,不去碰她的目光。
攸桐看著她的側臉,徐淑腮幫微鼓,彷彿是咬著牙,微微顫抖。塗抹得均勻的脂粉遮蓋住臉頰的瑕疵,卻遮不住青白交雜的臉色。
她盯著案上殘茶,喉嚨動了幾下,才低聲道:“那些事,我也只是聽說。”
“呵!”攸桐幾乎被她氣笑,“當初罵名如潮,魏家沒能耐反擊,蓋住你掀起的口舌。但徐淑,誰都不是傻子,那些謠言是從何處傳出來,能查得到源頭。說這種自欺欺人的話,你是瞧不起我,還是在瞧不起自己?”
徐淑沒吭聲,卻忽然轉身,躲開攸桐指在她胸口的手,背對過去。
攸桐掏出錦帕,慢條斯理地擦乾淨手指,隨手丟在旁邊。
繼而道:“第一番嘲弄,我當你是心虛,怕被人指摘。但第二回呢?明知流言蜚語能逼得人無路可走,你卻仍拿著此事造謠誅心。人命在你心裡,就輕賤至此?你可想過,曾拿你當姐妹、當閨中密友的人,受了這些冷言冷語的刀劍,是何感受?你這心腸,可真是比蛇蠍還毒,比鐵石還硬!”
“好了!別說了!”徐淑忽然出聲,音調有些尖銳。
隨即,她的肩膀微微顫抖起來,似是強自忍耐。
“我知道,從前有些事是我對不住你。”徐淑聲音也在顫抖,回過頭時,雙眼不知何時布了血絲,顴骨泛紅,牙關緊咬,神情竟有那麼點猙獰。她微微垂首抬眼,對著攸桐的目光,喘息了兩下,才道:“那些事早就過去了,我不想聽!我只問你,你究竟要怎樣?”
要怎樣?
攸桐冷眼看著面前這張漸而蒼白臉。
倘若有原主的墳墓牌位,攸桐恨不得能把這對夫妻押過去,在墳前跪上十年八載!
但她還活著,即使要他們跪,也只能到寺廟佛前。
那個驕縱卻單純的少女已然絕望而去,今時今日,她能做到的,暫時只有還她以清名。
——許朝宗為奪皇位,目下還需借徐家之力,縱有求於傅煜,也不可能輕易捨棄徐家。為了徐太師的地位,若她堂而皇之地抖露出徐家的惡行,許朝宗必會拼死壓住。京城畢竟還是皇家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