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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麼了?”慧書點點頭,可惜無人瞧見。
“過了正月,慧心便不見了,你們真覺得她是被放出寺了?”阮小么反問了這一句,也沒覺得她們會回答,接著道:“為何剃度要拖了那麼些時日,本身也不是什麼很繁瑣的事?是因為那年正月裡香客眾多,法智怕人瞧見,因此待到香客漸稀之後,才將她賣了出去。否則,好端端的,寺裡怎會將一個小弟子放了?”
那兩人沉默不語。
阮小么頓了頓,問慧持道:“我記得你從前與我說過一個叫慧……慧什麼來的?剃度的那日被人領走了。”
“慧玉。”慧持接道。
“慧玉,嗯……再加上這一個,恐怕法智好幾年前就開始賣人了。”她總結了一句。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邊的慧書聲音細細的,卻滿含不信,震驚道:“平日裡慈航寺什麼事都沒有,怎的會將弟子賣了!?”
阮小么此時又添了一句,火上澆油,“我發現師叔們長的都很醜。”
模樣好的?興許都賣了。
慧持心思通透,琢磨了一回,將這些事兒串起來,卻也是越想越不對勁,那直脾氣一上來,便收不住,又是急又是怒,“我們向來視住持如再生爹孃,她怎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
大宣律法,發賣個丫鬟、流民簡單,但僧姑與賤籍之人不同,一來出家之人本也不是賤籍,二來朝廷向來護持佛法,民間對佛門中人更是以禮相加,一旦發現庵寺裡有販鬻人口之事,更是罪加一等,然而法智竟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將模樣好的小姑子一個一個賣了去,說聲“禽獸不如”還是輕了的。
此時便有如一口撞鐘在慧持與慧書腦袋中直敲,一聲連著一聲,嗡嗡不絕,敲的她們腦中震盪一片,惱怒過後,卻是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該死的黑夜,不知何時才能挺過去,若是白日,興許能有些光亮,她們還能看到彼此的臉,好歹有個相伴,然而在這地窖裡,一旦沒了聲響,周遭便是一片死寂,目不能視、耳不能聽,竟似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慌得心裡找不著底。
阮小么將心中所想盡數說了出來,道:“如今你們再惱怒法智的事也是無濟於事,倒不如一起想想法子,到時怎麼逃了出去。”
慧書卻不知怎的,惱上了她,帶著哭音,罵道:“你不是很聰明嗎!平日裡瞧你什麼事都擱在心裡頭不說,心思倒是最重的一個,怎麼如今也一點法子也沒有了!?我們落得如今這個地步,歸根究底還是拜你所賜,若你不招惹那潑癩四,此刻我們還安安穩穩在寮房裡躺著呢!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她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急,到最後已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口大口地喘氣。
阮小么沒說話,慧持卻急了,喝住她,“慧書!你怪她作甚!?我知道你害怕,我也害怕,你不要亂了分寸,張口就罵人!”
“我知道你平日裡與慧圓交好,如今當然是幫她!”慧書反唇相譏,“你們兩個人,我只一個,萬一有什麼事,難道不是我第一個被丟下!?你倒處處為她著想,豈不知人家說不定還拿你當丫鬟看!”
“你!……”慧持越聽越氣,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慧書哼道:“說就說!你就是慧圓的小丫鬟!她說往東你不敢往……”
“啪——”一巴掌摑在了她臉上。
聲音清脆無比,不止阮小么愣了住,慧持自個兒也愣了,那黑暗裡揚著的手扔高高抬著,一時竟沒想到落下去。
慧書呆了一剎那,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霎時間傳來,一瞬間爆發了一陣尖銳的哭聲,“你打我!……”
阮小么也沒想到慧持如此,只覺得這場面乍然間混亂了起來,耳邊是慧書哇哇大哭之聲,慧持還愣在那兒“你”啊、“我”啊的支吾,這才想到這雜亂的場面因自己而挑起來的,頓時一個頭兩個大,眼見著這兩人又有愈演愈烈之勢,爆喝一聲:“住口!——”
慧書與慧持頓時被震住,沒過多久,便聽到慧書邊哭邊叫:“我就知道,你們兩個狼狽為奸!……”
“慧書!”阮小么敲敲牆壁,止住她,道:“你們不覺得,有東西在此作祟嗎?”
此話一出,兩人立馬轉移了注意力,越發感到一陣涼意倏地湧上心頭,背脊上麻涼一片,膽小的慧書已然“啊——”一聲叫了出來。
阮小么忙捂住了她的嘴,悄聲道:“你方才是不是覺得很害怕,接著就很生氣?”
慧書張口不得,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