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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子恆的眸光不錯地凝在亭中的身影之上,透過那鮮紅奪目的嬌豔紅唇似乎依稀能夠看到了囚與水中的自己。
他就是那不慎入汪洋中心的人,在水中掙扎到筋疲力盡地想要就此沉落,卻又始終看著岸邊鳧水自救。
不能沉溺,卻又上不了岸,永遠無法超脫。
“公主應當知道下官前來所謂何事。”覃子恆的眸光沉了沉,道:“有宮人見過,公主殿下曾在皇后娘娘病歿之前進過皇后娘娘的寢宮。”
言彤伸手壓著茶蓋倒了第一泡茶水,淡淡道:“皇后娘娘是本宮的母后,母后重病,本宮前去探視,有什麼不對麼?”
“公主承認了?”覃子恆的心中劃過一道錯愕,眉宇間卻是更加峻然,“有御醫曾說皇后娘娘在清醒之後脈象已經平穩,為何會驟然又病歿,公主殿下是最後見過皇后娘娘的人,不知公主殿下可曾看到過什麼?”
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見過死者的人,言彤的嫌疑不言而喻。
言彤的唇角涼涼勾了勾,帶著絲絲譏誚,“覃大人,母后的宮裡那麼多宮婢內侍,最後一個見過母后的人可不一定是本宮,而且——”
言彤的唇角揚地愈發高,從茶具間抬起明眸落在覃子恆的面上,“母后病重,並未允許探視,本宮怎麼能夠進得去呢?誰又能證明本宮見過母后?那個不慎溺死行宮之中的小宮婢麼?”
那個宮婢,正是在被他問了一句話之後才死的。覃子恆看著言彤的眸光沉冷,沒有言語。
“覃大人,難道本宮的六哥沒有教過你,要謀定而後動?”言彤的眸光微垂,繼續往杯中倒入一注滾水,茗香清幽,“你太莽撞了。”
言彤端起茶盞,熱氣氤氳了她豔麗的面龐,“若是六哥,定會第一時間將那個宮婢藏起來,然後慢慢審問,最後才好在關鍵的時刻成為證人來指證本宮。”
言彤的紅唇輕啟,輕輕吹出一口香氣,淡薄的熱氣翻滾著在她的眼前消失。
言彤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滿意地將茶盞放下,終於又抬眸看向覃子恆,勾起了唇角,“哪怕你做不到在行宮之中抓人,也應該先通知裕王,哪怕直接把人帶到他的面前也好。”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所以一旦看到了,就要牢牢地抓在手裡,無論拼得頭破血流。”言彤看著站在亭下的男人,眸中是看不到盡頭的黑冷霧氣,“你雖為庶子,卻從來沒有在覃家爭過什麼,從來沒有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利費盡心思謀奪過,所以你如今學不到那種手段……”
“皇后娘娘是你的生母,是你的母親,你怎麼能夠下得了手!”她殺人如麻與裕王為敵,甚至暗中多次陷害太子,扶植傀儡在朝中作威作福他都知道,可是皇后是她的生母,她怎麼也能夠下得了手!
難道這樣的人真的沒有心嗎!
“是,她是本宮的生母,”言彤的笑意涼薄嘲諷,“可她不是本宮的母親,本宮也不是她的女兒。”
“養育本宮的是宮裡的嬤嬤,不是她。她的孩子只有太子,而本宮,只是她在宮中幫太子打下根基的工具。”
“本宮七歲的時候就替母后把宮中新出世的皇子捂死,把懷孕的宮嬪推進井中,給本宮的皇兄皇弟下毒,甚至在冬日裡自己跳進冰冷的湖水裡,或者吞下□□來構陷宮中的寵妃……”
言彤的嗓音淡薄,冷冷地笑了一聲,卻莫名地平靜,“本宮幫她做了這麼多,為什麼最後坐享其成的卻是太子呢?”
言朔尚能拼盡全力為自己一搏,生死成敗由天,而她做了這麼多,機關算盡,為什麼只能為他人做嫁衣?什麼都由不得她?
為什麼心狠手辣?為什麼草菅人命?為什麼喪盡天良?
都做了這麼多年了,直到如今,為什麼不呢?
她替言湛經營了這麼多年,染盡了一個帝王登基該染的鮮血,那麼最後登上龍椅的人為什麼不能夠是她呢!
覃子恆的手掌緊緊收攏,望著亭中跪坐的暗紅色身影,“公主,你收手吧。”
冷風呼嘯而過,一點點冰冷落在了覃子恆俊朗的面容之上,陰沉的天幕之上終於落下了細細卻綿密的白色雪花來,迎面拍打。
言彤笑了,很輕的兩聲,卻在這雪中分外清晰。
“從來沒有人教過本宮該如何收手,本宮只會做,不會收手,哪怕生生世世萬劫不復,本宮也絕不後悔。”
殺人,構陷,□□,陰謀,這些早已是她融入骨髓的東西,除了爭奪,她什麼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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