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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這裡就有些頹喪。這是陸時卿正月裡就悄悄派人制起來的,其間根本沒問過她一字半句,卻將尺寸量裁得如此妥帖,可不都把她給掌握透了?
她的美色,一點神秘感也沒有了。
元賜嫻接連幾天打仗似的腳不點地,夜裡沾枕就睡沉,跟一般的待嫁小娘子全然不同,幾乎沒什麼時辰傷春悲秋,直到親迎當日,在家中行完祭祖禮,被一屋子的婢女服侍著穿戴好婚服,點好妝容,才頭一次有了些出嫁的真實之感。
雖說嫁給陸時卿是心之所向,但想到阿爹阿孃都沒能送她親迎,她到底後知後覺地悵然起來,覺得這趕鴨子上架的婚事實在太倉促了點。
屋裡頭有好幾個婢女都是被徽寧帝派來幫襯的,嘴甜會說話,見她望著銅鏡愣神,忙上前寬慰,誇她妝容好看,又悄悄說她這身衣裳精緻得將韶和公主的婚服也給比了下去。
韶和的婚服是宮裡人拿舊裳拼湊趕製的,雖規制比她高,卻的確難免粗糙一些,是打算先將就,到了南詔以後再拿新做的替。
而元賜嫻這身婚服卻著實下了苦功夫。青綠色的大袖鈿釵禮衣一針一腳都相當綿密,連內裡也瞧不出一點冒頭的絲線,穿著相當舒適服帖。禮衣上頭繡樣繁複精巧,添了許多滇南獨有的紋飾,偏又相較旁的婚服輕便不少,不至於累得她直不起腰背。
她初初穿戴上時,當真驚訝於陸時卿的用心。要說有什麼不滿,唯獨是她下邊裳裙和韈履的顏色。大周規定,夫有官者,新婦的下裳和韈履須從其夫品服。陸時卿品服為緋色,元賜嫻就只好穿了一身的紅紅綠綠。
不過這些婢女說了,縣主天生麗質,便是往身上潑墨也是驚豔的。
元賜嫻不信她們的邪,聽她們說起韶和,倒是轉移了點注意力,問她近來如何。婢女們說眼瞧著挺好的,倒似也沒什麼捨不得的意思。
她聞言嘆口氣。涼薄最是帝王家,做帝王家的有情人著實太苦了,倘使真能冷情點毫無不捨,才是好事。
元賜嫻這一口氣嘆下去,剛起了點傷感的勢頭,就見拾翠和揀枝匆匆奔入屋內,說親迎的隊伍就快到了。
她又沒了東想西忖的時辰,忙交代她二人叫阿兄不要太刁難陸時卿,意思意思討點彩錢和催妝詩就好了,千萬別學旁人家玩竹杖的把戲。元鈺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今天把長安城裡跟元家能沾上一點親故的都給喊上了給她撐腰,她真怕陸時卿被欺負得受不住,一生氣就掉頭說不娶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元賜嫻重新添了一層妝容,聽外邊鬧哄哄的聲音越來越近,終於鬆了口氣,想是陸時卿好歹過關斬將地來了。
她聽見外頭有儐相在替他吆喝,催她別躲了,趕緊出去,似乎好幾個都是朝中的三品官員。拾翠和她悄悄咬耳朵,說陸侍郎這手筆真是厲害,這麼大的官也請得動。
元賜嫻心道那有什麼,他以後還要做中書令呢,這些人都是給他打下手的。
婢女們耳聽得外頭儐相們嗓子都快喊啞了,才給元賜嫻蒙上蓋頭,攙她出門。
元賜嫻迫切地想看看陸時卿有沒有被打慘,剛一邁出就在人群裡找他,透過朦朦朧朧的蓋頭一眼瞅見個人影,正負手站在當中,像是在望著她笑。
元賜嫻自己也感到奇怪,明明只能瞧見個影子,但她就是直覺他一定在笑。
陸時卿確實沒辦法不笑。誰叫她連點羞怯含蓄都無,一出門就急吼吼地尋他呢。
前頭儐相們個個能說會道,嘴能當車軲轆使,見新婦千呼萬喚之下終於出來,忙是天花亂墜地誇了她一頓,這邊女方的親朋好友就也嘴裡抹了油似的誇回去,一來一去越說越高,最後直將倆人比作了天上的神仙眷侶。
等他們誇夠了,倆人才得以一前一後去到廳堂行坐鞍禮和奠雁禮,待一系列繁複累人的儀式結束,元鈺代父叮囑了元賜嫻幾句,便送她出了府,上到外頭帷幔蔽身的幰車中。
元鈺明明都連著嘮叨五日了,卻還像沒夠似的,見她上了幰車,總覺有什麼沒說,遠遠又衝她背影喊了一句:“別忘了經常回家,要是陸子澍不給,就等阿兄打上門來!”
元賜嫻不知何故,一聽這話就是鼻頭一酸,險些啪嗒一下落下淚來,剛忍不住扒著車欄回頭看阿兄,卻見陸時卿已高踞馬上,行起了繞車三週之禮,一面趁離她近,低低問:“他要是再拿鞭子抽我,你擋是不擋?”
元賜嫻知道他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不想她哭哭啼啼的,聞言冷哼了一聲,隔著蓋頭道:“不擋,但我會請阿兄賜你兩鞭對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