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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腳下出了這等糟心事,是他這個表舅的不是。
元賜嫻心中冷笑。她可從未將聖人當表舅。她的外祖母當年不過是不得寵的庶公主,與先皇的關係本就不如何親近,如今再隔一代,哪還有什麼情分可言。倒是她與兄長骨子裡淌了幾滴鄭家的血,便叫老皇帝惶惶不可終日了。
如此閒了一陣,眨眼便過了季夏。
孟秋七月,早晚天氣稍稍涼下一些,午後的日頭卻仍灼人。元賜嫻被秋老虎鬧得煩躁,待在府中,百無聊賴之下記起了徐善,就叫阿兄派人去報了個信,問他是否得空赴上回的口頭邀約。
她自然不是想與徐善探討棋藝,之所以如此,是因此前他來報信,叫她感到了鄭濯的立場與善意。至少眼下看來,他們的確是元家的盟友。既然這樣,她就不該盲目排斥。長安情勢複雜,能與鄭濯晚些成為敵人,或者扭轉上輩子的局面,不成為敵人,總歸是好事。
當然,既有夢境提點,她不可能全心信任鄭濯,尤其那個徐善始終不肯真面示人,更叫她對他身份存疑。她前次提出邀約,便是準備試探一二。
翌日,陸時卿以徐善的身份,受邀來了元府。
他這些日子著實忙得焦頭爛額,但元賜嫻一個口信,卻叫他不得不將天大的公務都拋諸腦後。畢竟“徐善”講了,他一介布衣,並不忙碌,如推拒邀約,不免叫她起疑。
陸時卿調整好姿態,去到元府花廳,就見元賜嫻站在窗前逗弄一隻畫眉鳥,看上去心情極佳,眉眼彎彎,堆滿笑意。
他步子一頓,停在了門檻處。
怎麼,她整整十六日不曾探看他傷勢,連個口信也無,如今卻很期待見到徐善嗎?
第22章 博弈
元賜嫻聽見動靜撇過頭來,見他就笑:“先生來了!”
陸時卿避免與她對視,如往常般頷首垂眼道:“徐某見過縣主。”
她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提起窗前一隻紫檀鑲金絲的鳥籠給他瞧:“先生覺得好看嗎?”
他看了一眼,問:“您問鳥,還是鳥籠?”
元賜嫻俏生生一笑:“看來先生是覺得,鳥和鳥籠裡頭,一樣好看,一樣不好看了。”
“是。徐某以為鳥籠好看,鳥不好看。”
“為何?”
“因為鳥在籠中。”
“先生果真是性情中人。關在籠裡的鳥失了活氣,自然不如外頭的。”元賜嫻將籠門開啟,看了一眼仍舊乖乖停在裡邊的畫眉鳥道,“您瞧,在籠裡待久了,即便我願意放它,它也不肯走了。
陸時卿道個“是”字。
她便將鳥籠遞給了婢女,叫她們拿下去,伸手示意他坐在棋桌對頭,邊道:“我不喜歡養鳥,叫阿兄給我買了只來,是想瞧瞧,尋常的畫眉鳥是否好養活。”
陸時卿似有所悟:“縣主是奇怪,上回六殿下送給令兄的那隻畫眉鳥,為何不過幾日便死了吧。”
她一笑:“什麼都瞞不過先生。”
他解釋道:“那隻畫眉鳥經特殊馴養,能以叫聲傳信。殿下早先不全然信任令兄,雖遞了訊息來,卻也給鳥餵了毒,以免落下把柄。”
元賜嫻似乎對他的坦誠很滿意,點頭道:“令畫眉鳥以叫聲傳信,已比鸚鵡以言語傳信安全許多。其後,先生又叫我阿兄在寄往滇南的書信中提及此鳥,故意給聖人的探子瞧見,從而反叫他打消疑慮。實是妙極。”
陸時卿稍稍一默,學了她先前那句話道:“什麼都瞞不過縣主。”
她淡淡一笑,招來兩名棋童:“不說這些了,我請先生來,是想觀棋的。”
“您想觀何種棋局?”
她沉吟一晌,道:“先生可還記得當年在潯陽大敗許老先生的那局棋?家父痴迷棋道,曾花重金求彼時一戰的棋譜,卻盡遇上些江湖騙子。”
陸時卿出口帶了絲笑意:“是十二年前的舊事了。當日,徐某與許老先生在潯陽江頭偶遇,一時興起,想對上一戰,奈何手邊無子,便以口述之法決了勝負。自然是沒有棋譜留下的。”
元賜嫻恍然大悟:“難怪。”
“既然縣主想瞧,徐某再口述一遍就是,如令尊有需,您可繪成棋譜與他。”
“如此,不會壞了先生的規矩?”
他淡笑一聲:“徐某沒什麼規矩。”
兩名棋童走上前來,一人手中執一隻棋罐,照陸時卿所述,一個落黑子,一個落白子。
“起東五南九,東五南十二,起西八南十,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