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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卿便在他身後搶著道:“那明天可是咱們最後一面了,記得好好演,演得帶勁點。”
*
那這就是最後一面了。
鄭濯高踞馬上,視線穿過無數兵馬與攢動的人頭,落向絕塵而去的陸時卿。
飛濺的泥漬染上了他的衣袍,而他不管不顧,置之未理。
他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卻說無所謂千夫所指,遺臭萬年,只為把熠熠濯濯的光明留給自己眼中的,大周未來的明君。
鄭濯啊鄭濯,你要對得起。
耳邊傳來聒噪的聲響,被陸時卿甩下馬的徽寧帝終於在將士的攙扶下到了鄭濯近前,他顫著手跟兒子低聲道:“六郎,六郎……朕的兵符,就藏在枕心裡的匣子內……你去取了來,快去取了來,替朕殺了那個賊子,殺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也沒看一眼兒子胳膊上猙獰淌血的傷。
鄭濯漠然注視著他,直到他眼中狐疑之色斗轉,方才勾唇一笑:“兒臣謹遵聖命。”說罷掉轉馬頭,朝大明宮的方向疾馳而去。
臨入城門,他勒馬,復又回身,往身後那個背道的方向重重望了一眼,看見官道盡頭已無陸時卿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嘴裡無聲念出一句:天涯路遠,千萬珍重。
昨晚沒來得及說。
第111章 111
大明宮生變前; 元鈺就已帶著人馬及早來到陸府; 護送一大家子撤離。
元賜嫻私心裡是想與陸時卿共進退的,但她如今並非孑然一身; 一雙兒女尚且懵懂不知事; 宣氏和陸霜妤也一頭霧水; 手忙腳亂。她得做他們的主心骨。
短暫幾句安撫好了倆人,她抱上孩子,捎上陸時卿替他們及早打點好的行裝,咬牙跟了元鈺離開; 為求快,一路不曾停頓分毫。可饒是如此,卻也一樣驚險無比; 一行人剛遞了牌子出金光門; 身後門吏就得了大明宮傳出的急令; 大呼:“不好,是逆賊家眷; 攔下!”
緊接著; 城中兵馬蜂擁而出。
幸而陸時卿和元易直早在金光門外作好了安排,潛伏在四面的第一波騎兵躍馬直上,迅速與之展開交鋒。
這些人便是元易直在滇南豢養的私軍,雖數目不多; 卻個個皆是訓練有素的虎狼之輩,長…槍橫掃下,說是排山倒海也絕不過分; 根本不是在長安享受慣安逸計程車兵能夠比擬的。
很快,騎兵們順利抽身而退,風似的往西跟上了元家兄妹,另餘百人接應陸時卿。
元賜嫻沒有坐馬車,前邊是元鈺開道,她和揀枝、拾翠則處在殿後位置,策馬護衛前邊的婦孺老小,注意後方動靜。所以騎兵隊跟上來時,她第一時刻便發現了。
她不敢停,繼續揚鞭,等當先一名副將追平了她,才得以問上一句:“城外留人了嗎?”
“縣主切莫擔心,百餘弟兄等著接應陸侍郎,再有六殿下刻意放水,必然萬無一失!”
她點點頭,知道眼下不是計較兒女情長的時候,滿心都在前路,繼續問:“咱們落腳何處?”
元賜嫻知道陸時卿的故里是洛陽,但延興門外的漉橋才是通往東都的必經之路,這道金光門向西,與它背道而馳。而很顯然的是,如今的大周不可能容得下他們。因為陸時卿暫時沒法直接殺了徽寧帝:一則,他得依靠劫持老皇帝全身而退,二則,他不能在鄭濯帶兵追擊時下刀子,如此,輕則令他好不容易收買的人心白費,重則叫人心生疑慮,懷疑這場宮變是他倆的合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想,陸時卿選擇西面撤離,是為了暫時離開這片王土。
副將聞言忙答:“陸侍郎交代,他已安排好前路,請縣主往西取道吐蕃,轉而北上入回鶻。”
元賜嫻未有意外,飛快下令道:“好。你帶幾個人去前頭照應我阿兄,再喊上兩隊弟兄,一左一右護持好前邊兩輛馬車,我和餘下的將士們殿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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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正午時分馳出金光門起到夜裡一更天,元賜嫻不曾停過一晌。
宣氏與陸霜妤及一名乳孃抱著倆孩子坐了馬車,稍微舒坦一些,餓了困了都在裡頭解決。她則是早些年跟隨父親從過軍的,還不至於被這點奔波累倒,只是身邊下屬都勸她歇歇,她眼見天色已晚,四下並無敵情,便聽話地去馬車裡頭儲存體力。
這時候不逞英雄。她還想活著見到陸時卿呢。
如此歇歇停停,風餐露宿一連七日,一行人順利接近了回鶻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