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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第一個反應不是思考自己即將到來的沖喜命運,而是:“……姨娘不是遇到騙子了吧?”賀老爺一個閒散的七品小官,攀得上二等爵的永寧侯府?這都跨越了幾個階級了啊?還什麼和尚大師算出來的,這聽上去就是個該上法制節目的騙局好嗎?
雪娘氣得挑高了細眉:“你說什麼呢?我娘都進去侯府見過侯夫人了,這還能有假?你才是個傻子呢!”又難掩嫉妒地道,“不知道你哪來的好命,生了這麼個八字,不然就憑你這小家子氣的模樣,哪點配和侯府攀親?”
聽她說的這樣言之鑿鑿,霜娘不由放下了手裡的活計,認真想了一下——假如是真的,似乎可以接受?
對於自己的婚嫁,她當然是做過努力的,從兩三年前起就暗搓搓地抓緊有限的外出時間查訪起附近的適齡婚配物件,這鄰近幾條街居住的基本都是和賀老爺一樣的七八品小官,有閒職有實職,有住戶有租戶,不細追究、大體上一眼望去呢,和她都算個門當戶對,時人又講究多子多福,所以符合她初步目標的人選還真不少。
所以起初霜娘是很樂觀的,她想自己又不怎麼挑剔,夫家既不需多有前程,也不求有多殷實,只要是個家境氛圍正常的人家就行了。萬沒料到,她家在人家眼裡恰是個不正常的人家,她不挑剔人,人要挑剔她呀!
這幾條街都是一色差不多的小四合院,一家挨著一家,雞犬相聞,西頭娘子在家使鞋底抽調皮娃娃,東頭都能聽見那哇哇的哭聲,哪家老爺外頭包了個姐兒,被家裡娘子曉得了吵鬧,當天這八卦就能傳遍整條街,誰家有個什麼事,是再瞞不過鄰居的。
賀家算是這些八卦裡的常青樹,常年都在婦人娘子們的口耳裡相傳,興盛不衰。
賀家婢女爬了老爺的床啦,賀老爺偏寵婢女啦,賀家主母死啦,賀家大姑娘捱罵啦,賀家大姑娘又捱罵啦,賀家大姑娘被換到陰冷的西廂房住去啦,賀家大姑娘一冬都只有一件灰撲撲的棉衣啦,賀家大姑娘給妹妹燒洗澡水把頭髮都燒焦啦,賀老爺一直不續絃啦,賀家大姑娘被逼著成了繡娘啦,賀家大姑娘……等等。
在鄰居們的眼裡,賀霜娘是個很可憐的姑娘,打小死了娘,親爹像後爹,甚而有娘子拿她當例子教育自家的娃娃:“你再淘氣,不聽孃的話,把娘氣死了,你爹給你討個後孃來,你就與賀家大娘一道哭去!”
同情霜孃的人很不少,她被妹妹推倒跌破了頭,沒人管她,是鄰居家的翰林娘子悄悄把她招呼了去,給她塗了些跌倒藥膏,又尋了條白布替她裹上。但是,同情是一回事,討她回去做媳婦是另一回事。
——賀家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人家,這是鄰居們的普遍認知。光是男主人久不續絃,婢女出身的妾主持中饋這一條,就夠七八成的人家把霜娘剔除掉了。而後胡姨娘表現的越來越不像個善茬,生的女兒裡裡外外都直呼姨娘作“娘”,把長姐當丫頭使,霜娘在這種境遇下長大,雖然堅強地沒長歪,但是,要說霜娘有什麼不得了的好處好到能讓人忽視她那個一團亂象的家呢,是真沒有。
總的來說,鄰居們對霜娘本人沒什麼意見,但對她的家庭很有意見。與賀家這樣亂七八糟的人家結親,太麻煩了。
從紛雜散亂的各種資訊裡理清這真相的時候,霜娘表面無語,內心著實是崩潰的。她光想著從近一些的人家找,是為著附近人家相對知根知底些,八卦多得是,好打聽,就沒想過人家對她家也知根知底,哪怕胡姨娘作為一個不可能扶正的妾,不必太過顧慮她有多極品,單就賀老爺一個人的為人與品行,就足夠令要些臉面的人家卻步了。
白忙活了許久,霜娘消停了。在這個鄉下老翁多收了兩鬥米都想買個妾的破世道里,她本來對婚姻的期待值就很低,到時候再說吧。要是賀老爺給她找的男方實在太渣,她總還有私逃出走這最後一條退路——誰知胡姨娘這般有創意,居然直接給她找了個約等於沒男方的。
霜娘直覺就把自己代入到了李紈的角色裡,細細一比,那日子比在賀家好過啊,哪怕遇上抄家呢,只要不是謀反之類的團滅罪名,通常都會對守節寡婦網開一面,反正怎麼說,都比把人身權利還留在賀老爺手裡的好。
雪娘不耐地又來推她:“你怎麼又發愣?歡喜傻了?我可告訴你了,你別再找藉口,明天必要把帕子給我繡好了,聽見沒有?”
霜娘這回痛快地應了:“好,你明天下午來拿。”
“不行,最晚我中午就要,下午我出門就要用了,誰耐煩等到那時候?”
霜娘早已習慣了她這妹妹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