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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打了他一頓。”霜娘有點小心翼翼地把剛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梅氏非常吃驚自己居然沒有聽錯,她看看霜娘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的細弱手腕,又把目光放遠,把霜娘整個單薄的身形都打量一遍,一時居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霜娘看不懂她在想什麼,倒有點忐忑起來。也許她不該那麼老實?剛才應該把周連平的無恥誇大一些,好顯出她真的是被逼到忍無可忍,才不得不動的手。
“你怎麼打的他?”過了好一會,梅氏終於想出個問題來。
“拿布抽的。”
“……”梅氏感覺心頭一股揮之不去的荒誕感,霜娘是來和她告狀的不是嗎?她一個新進門無依無靠的小媳婦,被人欺負了,難道不是該哭著來求她做主嗎?為什麼會出現她把人給揍了的神勇展開?
“他應該沒有傷多重,”梅氏又不說話了,霜娘只好自己試探著往下接,“我雖然打了他不少下,但我力氣不大,應該打不壞他。其實我也沒想到他那麼弱,敲一下就傻了,都不知道還手……”
梅氏捂住了額頭,另一隻手向她搖了搖:“不,重點不是這個。”
霜娘茫然了:“那是什麼?”
梅氏想說“是你怎麼會打人”,話到嘴邊恐有歧義,讓霜娘誤以為自己在指責她,於是換了個更詳細的問法:“你沒想過先忍一忍嗎?比如換成別人面對那個情況,可能會先跑開,去叫人來救金盞。”
“我怕來不及,他已經下手拖金盞走了,還說要生米煮成熟飯——”霜娘卡住,忙裝下了純,“我聽不懂他說的什麼東西,但肯定沒有好事。我跑走去喊人,再帶著人回來,總需要時間的,他要是已經把金盞害了,我帶一百個人來也沒用了。”
梅氏探究地看她:“可是你直接動手,風險太大了,你動手之前總不至於確定自己能打過他吧?你不怕把自己賠進去?”
“我確實不確定,其實我以為我多半打不過他,所以先做好了捱打的準備了。”霜娘說,這才是她當時的真實心境,她對著金盞說的時候還是稍微美化了一下,不然感覺自己似乎太慫,一點勝家氣場都沒有了的樣子。不過對著梅氏說倒是很容易就出口了,可能是因為她長得美?這種一流等級的美人眸光專注地看著你,臉龐完美脫俗,就是很難對她保守住什麼秘密啊。
“那你還肯為一個丫頭冒險?”
“不只為她,我也是為了我自己。”霜娘把與金盞說過的那一番話又搬來說了一遍。說完她覺得氣氛略奇怪,她是來告狀的沒錯吧?為什麼會有種在考場考試的錯覺感?
梅氏慢慢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上去魯莽輕率的行為,實則經過了精心的思考,有甄別真正有效選擇的能力,還有將這選擇付諸實際的勇氣,她對霜孃的固有印象在這一刻全部推翻重建。
“你不用再為這事操心了。”梅氏說,“回去放心歇著,等大爺回來,我同他商量一下,必不會再有下回了。”
“那就煩勞大嫂了。”霜娘就勢站起身來,她該告的狀都告了,沒什麼好再多說的,心裡又惦記金盞那邊,便向梅氏告辭離開。
金桔進來收拾炕桌,這是最體己的丫頭,梅氏沒有事瞞著她,今兒這事也不例外,先把金盞被非禮的事和她說了。
金桔聽傻了:“四爺瘋了吧?他看上金盞的事我知道,可金盞現在已經跟了六奶奶了,根本不可能再被他收房,他還去欺負金盞,這不就是欺負六奶奶嗎?”就生起氣來,“這個小人,看六爺沒了,太太病了,他就這樣猖狂。六爺要是還在,我不信他敢,腿都打折了他。”
“你六奶奶也不是個軟柿子,照樣一頓好打,沒便宜了他。”梅氏悠悠喝著新添上來溫熱的茶,把後續發展又都一一說了。
金桔先驚,驚了半天后頭是喜:“該,就該狠狠揍他一頓。不過,六奶奶那樣子,真看不出來是個女中豪傑啊,怪道有句話叫人不可貌相呢。”
梅氏微微一笑:“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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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娘回去後等了一刻,金盞也回來了,兩人聊了聊,互相交流了一下情報,發現現階段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暫時做不了什麼別的。金盞被姐姐安慰過,情緒上好多了,只是還有一點憂鬱,不像事發之前那樣時刻帶著溫和的淺笑了。
霜娘見了便逗她說話,岔她的心思:“你別在腦子裡轉悠那些嚇人的畫面了,我覺得,你最應該怪的呀,是你娘。”
金盞愣愣看她。
霜娘嚴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