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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身後,跟著蔡岐和苻離及錦衣衛眾人。
見狀,東廠番子下意識拔刀圍攏,而苻離等人亦是擺出防備的姿勢,雙方對峙,誰也不肯讓誰。
“太子,你身為東宮儲君,怎可縱容外臣帶刀入殿?”朱文煜倒打一耙,喝道,“你這是要造反嗎!”
朱文禮不疾不徐地掃視周圍拔刀的番子一眼,溫聲道:“我既是東宮太子,便要負責宮內安全,夜巡乃是常態,只是如今這情況,帶刀入殿意圖造反的,怕是另有其人呢。”
朱文煜啞口無言。
氣氛一觸即發之際,龍床上的老皇帝顫巍巍伸了伸手,拼盡全力道:“立……允王……”
朱文禮聽到了這三個字,原本溫和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淒涼。他望向帷幔之後,複雜的神色中夾雜著幾分說不清的悲哀,不知在想什麼。
姜顏簡直想不明白,這皇帝到底在盤算什麼?允王暴虐貪玩,而太子一向兢兢業業,他為何非得棄太子而選允王?
“聽見了嗎?你們聽見了嗎?”朱文煜綻開一個扭曲的笑,瘋狂道,“每日端湯送藥的是本王!本王才是最孝順的,父皇要立本王為儲君你們聽見了麼!快寫,你們快動筆寫詔書啊!”
沒有人動。
“反了!都反了!”朱文煜道,“待我即位後就殺了你們!一個也別想逃!”
“允王,天子尚在,你卻大談什麼‘即位’之事,豈非在詛咒陛下?”蔡岐按刀道,“何況你身為王爺,還揚言斬殺重臣,就憑這兩點便可褫奪你親王封號,降為庶人!”
朱文煜雙目通紅,滿身暴躁之氣。按照李沉露的吩咐,今夜的部署應是十分周密才對,翰林院的人都是東廠親自監送過來的,不可能中途接觸旁人,且一路上的守衛也都換成了可靠的……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不甘心,氣急敗壞道:“來人,將這些逆賊拿下,即刻伏法!”
東廠番子團團圍上,卻顧及蔡岐和苻離等錦衣衛高手不敢貿然向前。人群中央,朱文禮挺身而立,緩緩道:“二皇兄能用的東廠番子,不過數百人,其中不乏有錦衣衛借調過去的人手,二皇兄確定要與我手足相殘、血濺階前?論身份,我為嫡,你為庶;論今日之事,我是救駕,你是挾天子篡改遺詔……誰是逆賊,一目瞭然。”
朱文煜渾身發抖,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此時李沉露不在,他咬牙半晌,只能猛地回頭看向床上,哀求道:“父皇!”
老皇帝呼吸微弱,已然說不出話來了,自然無法回應他。
“蔡撫使,將二皇兄‘請’出去。苻離,清場。”說罷,朱文禮踱入殿中,眼中倒映著跳躍的燭火,低聲道,“眾卿先請退下,我要同父皇好生談談。”
一場鬧劇,虛驚一場,姜顏出門的時候感覺彷彿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境。她從未見過這般昏聵的皇帝、這般無用的陰謀者,天還未大亮,一切便塵埃落定。
苻離要忙著收拾那幾十名東廠番子,只是在姜顏出門前解下斗篷給她披上,道了聲‘回家等我’,便轉身跟進錦衣衛的行列。
允王有皇帝的庇佑,北鎮撫司暫時無權審問他,但要撬開這批番子的嘴,卻是十分容易的。
身上的斗篷暖暖的,帶著苻離的體溫,姜顏深吸了一口凌晨的涼氣,四肢百骸在斗篷餘溫的包裹下漸漸回暖,身輕無比。
但願這是最後一場風波,往後餘生,皆可福泰安康。
而殿內,朱文禮將案几旁的燭臺挪近了些許,方便他照亮老皇帝衰敗的臉龐。
他曾經仰望的那個男人,終究是如山般崩塌了,敗得一塌糊塗。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為何他到了行將就木的時刻,卻依然不肯正眼看自己的一眼?
自哀到了極點,心情反而平靜了。
“父皇,從小到大,我努力學習詩書,讀治國之道,練習騎射,可直到今日我才徹底明白……”朱文禮跪坐在老皇帝榻邊,自嘲般道,“原來我做了那麼多,也比不上二皇兄什麼都不做。”
畢竟,劉貴妃才是父皇最愛的女人;朱文煜,才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孩子。
老皇帝瞪大渾濁的眼,指尖動了動,似乎有什麼話要說。朱文禮只是平靜地看著,抬起袖子擦了擦皇帝眼角流出來的濃淚,道:“想明白了,也便釋懷了。我不再奢望您的認可,但既是擔起了天下社稷之責任,我便絕不將江山拱手讓於庸人之輩。”
說罷,一滴淚奪眶而出,劃過他微微顫抖的下巴。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