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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舍的簾子被掀開,陳王劉俶進來了。劉俶面容秀氣,此時卻擰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到三郎隨意閒適的樣子,劉俶沉默了一下,入座。
不等陸三郎先開口,這位有些口吃、輕易不說話的陳王殿下落座後,就迫不及待:“雪臣,你,出建業,躲兩日。”
陸昀凝目:“為何?”
他斂目:“我近日日日在家養傷,連門都不出,可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避難?我避的什麼難?”
劉俶著急:“衡陽、衡陽王他他他……”
他口吃半天,說不出來,面紅惱紅。乾脆就著茶水,在桌上寫字跟陸昀溝通:“衡陽王在廷議時,與父皇說他來建業前遇了刺。父皇大怒,派人去查,還給衡陽王府外步兵,意在保護衡陽王。此事本與我等無關,然不知為何,你離開建業幾個月、回來後就受傷不出門的事被傳開了。今日上朝前,有門客跟我說,衡陽王那邊,似懷疑你便是那刺客。”
陸昀揚眉:“我離開建業是去宜城,我可未曾去衡陽,宜城的幾位大儒都可作證。衡陽王遇刺,和我有什麼關係?”
劉俶:“這便是朝上無人了。衡陽和宜城都是南下,你一路躲那些世家,不走官道,若是拿這個當藉口,衡陽王發難,你也摘不清。”
劉俶再次開口:“建業這邊,我,頂。你,先出去躲。不要惹他。”
陸昀:“不。”
他慢慢道:“他想發難的,何止是我。我都不在朝上,本和他無任何利益糾葛,他針對的,也許是殿下你。他來建業就跟陛下說自己遇了刺,而不私下查。衡陽王手裡定有什麼東西……我不離開,我倒要去看下他的理由。我縱是不在朝,也不是肯乖乖背鍋的。”
劉俶沉默半天后,整理下詞句,乾乾道:“你要如何?”
陸昀垂目,唇彎了下:“夜闖衡陽王府如何?替你探下他的虛實……他來建業,各位公子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劉俶心中一動,默然。陸昀提到各位公子,給了他提醒,讓他想到可聯合諸位公子,一同牽制衡陽王。衡陽王自然得陛下、太后的寵愛,然陛下的這些兒子,也不是肯乖乖退讓的。
劉俶望著陸昀,問:“你,傷,好了?”
陸昀漫不經心:“已無礙。”
盯著他半晌,看郎君面容掩在陰影中,劉俶心裡微酸。想到這些年,陸昀為了他,私下不知做了多少這種事。劉俶伸手,與陸昀握了一下,低語:“都,都知你是我這邊的。待、待此事結束,你再拒,我也定要給你個官職。”
陸昀似笑非笑:“那我倒不在意。衡陽王來了,就讓他們一起鬥吧。我就想殿下是不是也要攪進去……”
劉俶目子一寒,慢慢搖了搖頭:“我不在意。”
若有所指,指的自然不是誰更討陛下的喜歡,誰的勢力更強這些事了。
陸昀傾身:“那我也不在意。”
陸昀:“你不在意衡陽王的話,當在意一件事——我收到了名士周潭的信,他願意助陛下一臂之力。他的女兒周揚靈,此時恐怕已經在來建業的路上了。你關心士庶之別,這位女郎是周潭最疼愛的女兒,當可在她身上花些力氣。”
劉俶慢慢點頭。
二人林林總總,慢慢悠悠,聊了許多話。最後劉俶仍然關心:“夜闖衡陽王府……雪臣,你要小心。”
……
有人為大事,自有人為私事。羅令妤這邊,正在收整屋子裡的東西。妹妹羅雲嫿捧著書,乖乖坐在她身後,看姐姐把許多珍藏品攤出來,堆滿了地上氆毯和案几。羅令妤抱著算盤,巴拉巴拉撥了許久,越撥越臉色僵硬:“……太窮了。”
真是越來越窮。
建業這邊花銷奢侈,到底是誰興起的風啊?東西送來送去,不喜玩物轉頭就扔……羅令妤真是跟他們玩不起了。羅令妤咬著牙,諸位表小姐還邀請她出門玩,她提起來就害怕,可是不去又不好。之前把伯母給的打馬球活動取消了,這再不出門,她在建業貴女圈中怎麼立定足?
可是要出門,想到貴女們可怕的花銷……羅令妤猶豫半天,將兩樣東西擺在了案上:
羅雲嫿從姐姐身後探出腦袋,見姐姐思量好久後,依依不捨地把一枚簪子、一幅畫放在了一起。
羅令妤想:必須得賣點什麼來週轉了。
她帶來的那些書籍、茶葉等都是零星物件,價格不高,賣一次後應急不了多久。但是這枚得來的和田玉簪,和名士“尋梅居士”的畫,皆是價格昂貴,有價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