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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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面容、她的頭髮、她的一切……都跟白雪好像啊,當然,僅僅是我們記憶中的那個白雪。
小時候有部電視劇《十六歲的花季》,我們班幾乎每個都看過,有人說拍到了女生洗澡,也是電視上第一次出現早戀。 但我記憶更深的,是每次片頭都會提到席慕蓉的詩,片尾會有一段旁白,加上各種名人格言。二○○七年,我第一次參加臺北書展。在101大廈的書店裡,偶遇了女詩人本人。我認識她,但她不認識我。我只是,安安靜靜地看她侃侃而談。至今還記得她的詩。
電視上播完《十六歲的花季》,就被湖南臺與臺灣皇冠接連不斷的瓊瑤劇佔領了,從《婉君》到《雪珂》再到《青青河邊草》的六個夢,直到《梅花三弄》咆哮的馬景濤同學——也就是那年,開學的九月,白雪來到了我們班。
她叫白雪。
《十六歲的花季》裡的女一號也叫“白雪”,演員叫吉雪萍,聲優卻是袁鳴。不過,我們全體男生都覺得,那年秋天來到初二(2)班的白雪,要比電視上的“白雪”好看得多。
她的個頭很高,至少有一米七,細細長長的,穿著條白裙子,烏黑的馬尾晃在腦後,掃著男生們的心門。還有那面板啊,真像雪一樣白,近乎透明的顏色,可見青色的皮下血管,盯著看還有些恐怖的感覺。
白雪很快有了一個外號:白雪公主。
那時的中學裡有許多回滬知青子女,她也是其中一分子。有的人從小就在上海,她卻剛從黑龍江轉學過來。她媽是東北人,在陰雨綿綿的上海話世界裡,她的東北話就像晴朗的太陽。她父母還在北大荒的農場,送她獨自一人回上海讀書,寄居在姑姑和姑父家裡,準備在上海報戶口和考大學,這樣總比在黑龍江強多了。
可惜,白雪的學習成績很差,功課完全跟不上。大概是轉學的緣故,也可能本就不是讀書的料。每次考試她都是最後一名,數學簡直白痴,最離譜的是有次交了白卷,氣得老師命令她在走廊站了半個鐘頭。所有老師都不喜歡她,說她必須留級多讀一年,否則會把學校的平均升學率拉低——而這一可能性,也成了懸在所有男生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雖然,男生們都愛向女神獻殷勤,更別說是白雪公主了,但白雪有些難以接近,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冷豔高貴,似乎誰都看不上眼。在這座城市,她沒什麼朋友。如果說勉強算有的話,那就是我和肖皚兩個人。
我告訴她,在《格林童話》最初的版本里,白雪公主沒有後媽,迫害她的人是親生母親。白雪說不相信,她媽媽待她很好,只是她不想再待在那個地方了。但是姑姑嘛……她不說了。我問她有什麼愛好,比如讀書啊,看錄影帶啊,讀漫畫啊,甚至打遊戲之類的,她的回答很酷:滑冰。
那年上海已有了旱冰館,也算是時髦的運動。但是,溜真冰的還絕無僅有。
白雪說在東北的松花江上,每到十一月,就會結上一層厚厚的冰。整個學校裡的孩子,個個腳踩最簡單的冰刀,跑到江面上去滑冰。她的滑冰技術是最好的,能夠連續在冰上轉好多圈。曾經有個體育老師,看中了她這雙長腿,推薦去哈爾濱的體校練過幾個月,後來受傷才放棄了。
在我們身邊,白雪只待了不到半年,在初二的上半學期。從秋天到冬天,她迫切地期待最冷的時節。她說等到十二月底,黃浦江就會結冰,那時候就能上去滑冰了。我和肖皚都在笑她,說打我們生出來開始,無論蘇州河還是黃浦江都沒結過冰。但她頑固地不相信,覺得我倆是在誆她。因為,這是白雪爸爸告訴她的。在來上海的行李裡頭,她特意藏了一雙冰刀鞋,等結冰以後就可以在黃浦江上滑冰了。她把冰刀鞋帶來過學校,穿在腳上給我們看過,刀口寒光閃閃,真是殺人利器啊。正好被老師發現,將她的冰刀鞋沒收,說這個傢伙太危險了,萬一切掉學生的幾根手指頭,學校可負不起責任。我想除了安全原因,也是老師對於白雪這種差生的懲罰。
冰刀鞋被沒收那天,從沒掉過眼淚的白雪,一路哭著回家,雨打梨花般惹人憐愛。我和肖皚,誰都不敢去安慰她。因為她個子高,力氣大,脾氣暴躁,有時會揍男生。這雙冰刀鞋陪伴了她五年,是她爸爸送的生日禮物。
一個月後,短暫的寒假開始。
她原本要回東北過年,卻在回家前幾天消失了。
人們最後一次看到白雪,是上海最冷的一天。在黃浦江邊,金陵東路輪渡碼頭附近,有幾個輪渡公司的職工,還記得這個高高的姑娘。
我們的白雪公主,再沒出現過。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