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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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玫瑰拋進了黃浦江。
深秋,肖皚約我在黃浦江邊吃飯。夜色朦朧,對面是陸家嘴的無數棟高樓,金茂大廈和環球金融中心,在六百三十多米的上海中心面前,都成了侏儒。
我們二十年不曾見過,自然有了許多變化。但唯獨不變的是,天哪,他還是那麼矮!
中學時按身高排座位,肖皚永遠坐在第一排,早上做廣播體操也是第一個,體育課佇列訓練也在最前面。除了個別幾個女生,他是班裡最矮的那個,經常被誤當作小學生。現在,根據我的目測,肖皚不超過一米六,當然他沒有穿內增高鞋。
他在一家旅行社工作,開拓海外新的旅遊線路,總有便利去泰國玩潛水。他說在書店裡看到我的許多書,想起黃浦江底的財寶。
肖皚說:“我有種預感,就是今年,我會找到藏寶箱。〃
他不在意我的目光,仍然暢談那個秘密計劃,怎樣從黃浦江的淤泥中獲得價值連城的財寶,如何把財寶兌換成現金,有地下黑市是專門幹這個的。他估計可以到手十幾個億,至少買幾套房子吧.市中心買套高層公寓,郊區再弄個獨棟別墅,還要買輛邁巴赫的轎車,僱一個司機和兩個保鏢。他制定了周遊世界的路線,不是驢友的窮遊,而是一擲千金的豪華遊,讓迪拜的土豪也甘拜下風。最後,就是女人了,但他對AV女優或國內明星都沒興趣。
突然,我打斷了他的黃粱美夢,除非把黃浦江抽乾,否則是找不到這個藏寶箱的。
假如有一天,黃浦江干涸了。從浦西外灘到浦東陸家嘴,不再是波濤洶湧的水面,而是一攤寬闊的壕溝——底部鋪滿爛泥和垃圾,百多年來的沉船、殖民者們生鏽的武器、某個法國小姐從巴黎帶來的梳妝檯、“二戰”逃難猶太人的鋼琴、日本鬼子的軍刀、“大躍進”後廢棄的鋼鐵、一九六六年抄家時扔下的金條、碼頭拆除時的建築廢墟、
二十多年前某個孩子丟失的紅白機……還有不計其數的骸骨、幾百臺iPhone、上千臺諾基亞(洗乾淨還能用)、不計其數的高跟鞋。爬下外灘防汛堤,走上江底泥漿,充滿沼氣的臭味。曾經江水浩蕩,在頭頂濁浪翻滾,浪奔浪流而今不復,只剩魚兒與屍體齊飛,重金屬汙染淤泥共天空霧霾一色。忽然腳底轟鳴震顫,那是越江隧道和地鐵二號線。
肖皚兩隻眼睛怔怔的,他是被我的想象感動了嗎?但,他的目光焦點並不在我,而是我的背後。於是,我轉頭往後看,卻見到了她。
她。
好像什麼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是個女孩子,看起來十六七歲,腦後扎著馬尾,被風吹得有些調皮。她站在餐廳的窗外,斜倚著欄杆,看黃浦江對岸的燈火。
肖皚從座位上跳起來,幾乎撞破那塊玻璃。我指了指大門方向,他跌跌撞撞衝出餐廳。我在餐桌上甩下幾張鈔票,跟在他身後追出去。來到江邊的防汛牆邊,剛才的女孩已不見了。
他失望地看著四周,對著天空吼了一聲,又低聲說,她可不是鬼魂。
一個月後,我腦筋搭錯,忽然想學滑冰,便去滑冰俱樂部報名。那是在一個大商場頂樓,有塊小小的冰場,教練在帶一批學員。他們穿著鋒利的冰刀,從冰面上滑來滑去。要是驟然平視他們,看不到腳下的冰面,還以為是一群鬼魂飄來飄去。
我買了一個教程,在收銀臺付錢的時候,看到了她。
天氣越發冷了,加上冰面的寒氣,小姑娘雪白的臉頰,凍出了兩塊“紅蘋果”。
刷完卡,開好發票,我卻賴著不走,反正也沒有旁人,滑冰俱樂部快要下班了。
“你叫什麼名字?”
她瞥了我一眼,目光有幾分敵意,但還是回答了:“玄春子。,
“啥?”
我沒聽明白,才想起收銀條上有收銀員的名字,真為自己的智商捉急(著急)。
“玄春子。”
就是這三個字。
“暈,怎麼像是修仙小說裡的人物?難道你還在起點中文網業餘寫網文?”
女孩回答:“我是朝鮮族思密達。”
怪不得,有個韓星不是叫玄彬嗎?我明白了。
她的普通話很標準,不過帶著一些東北味。我繼續跟她聊了兒句,她才十七歲,今年高中肄業,剛到上海三個月。
聊天到此為止,她不肯留電話號碼或QQ,只能留微信,這是老闆規定的。但我兩手一攤,說我沒用微信,她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我。
而我看著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