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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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強糾錯的國產VCD。
思南路的梧桐樹葉金黃,窗外枝丫蕭瑟。我為她拉上窗簾,像黑暗的電影院播放《莫斯科不相信眼淚》。從前看這片子,覺得蘇聯完全是發達國家,不比美國差,比日本先進多了,至少房子寬敞,還有私家車。那是個文明的世界,到處是博士和院士,開口閉口您啊您啊,男女關係也更開放……我記得很清楚,女主角愛上的鉗工果沙,他的生日與我相同。這片名在中國成了某些人的口頭禪,總是用來安慰失意者: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我能從中聽出幾分殘酷。
電影開始於1958年的莫斯科。
1958年,我也在莫斯科,卡佳說,那年我給自己起了個俄語名字——卡婕琳娜,暱稱卡佳。
你在莫斯科還有朋友對嗎?所以,你每個週末買明信片,寄到莫斯科去?
看電影吧!
她不再回答,安靜地縮在沙發裡,整張臉陷落於陰影。
VCD放完《莫斯科不相信眼淚》,二十歲的我沒有流淚,只覺得故事有些意思,僅此而已。
卡佳沉默了兩個多鐘頭,沒去過洗手間,也沒說話。最後,片尾曲響起“亞歷克桑德拉……亞歷克桑德拉……”我蹲在她跟前,看著她低垂的眼皮。跟我說說莫斯科吧?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最好別知道,否則會後悔的。
她的目光別向房間盡頭,彷彿牆上晃動一扇無形的窗,推開就是那座冰雪覆蓋的城市。
莫斯科,五海之港、森林中的首都、千頂之城、無數次被燒燬又無數次重建的不死之城。而對我來說,莫斯科是一部電影——四十多年前,我被公派到莫斯科電影學院留學,學習電影導演與編劇。
在拉緊窗簾幽暗靜謐的頂樓房間裡,從她嘴裡說出的前塵往事,像膠片放映在黴爛開裂的天花板,纖塵不染的地板,迷宮般的書架上……
1958年,在莫斯科,全世界第一所電影學院。我的夢想,是成為新中國第一個有名的女導演。
學電影很有趣吧?
看電影和拍電影完全是兩回事,你知道安德烈·塔爾可夫斯基嗎?對,你不會知道的,他的電影怎會在中國公映呢?安德烈是我的同班同學,也是個很奇怪的人。那時候,我就覺得他一定會拍出特立獨行的電影,就像他本人那樣。
他的才華比你還多嗎,卡佳?
小東西,你說什麼呢?把我和安德烈相提並論?別侮辱一個天才!聽我說,很多人只有到老了的時候,才會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才華。當你還年輕,如果有幸發現,千萬不要讓它溜走。
當你在莫斯科,卡佳,一定很漂亮吧?
她沒有像其他女人那樣喜悅,而是蹙著眉頭說,你越來越會說話討好女人了——但我不喜歡這樣的你,記住了吧,不要用這樣的方式討我開心!1958年,每個在莫斯科的中國留學生都知道我——電影學院烏黑長髮的卡佳,不僅是中國人,還有朝鮮和越南的留學生,也經常到電影學院來找我。
但你都瞧不起他們?
你怎麼知道?
卡佳,你到現在也是這樣啊,瞧不起任何人!你是個驕傲的人,不是嗎?
哈,你越來越瞭解我了?不錯,但我並不討厭他們,那時候的人都很簡單,除了某些人。比如——阿廖沙,在莫斯科的中國留學生圈子裡,他可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就像他的爸爸在延安時代就是很有名的革命家。他經常請我去莫斯科大劇院去看芭蕾舞。
可是你不喜歡他?
對,但我最愛看柴可夫斯基的天鵝湖啊!你是嫉妒了嗎?我可不會讓他碰我一根手指頭的!
嗯,這我就放心了——我不知不覺落入了她的小圈套。
還有一個人,他叫米哈伊爾,但是蘇聯人,他有著淺黃色的頭髮,海水般的藍眼睛,個子比我高整整一個頭。
他很帥嗎?
差不多,第一次見到還以為是電影演員,跟他聊了半天電影學院,才知道他是國際象棋運動員。他爸爸是有名的話劇導演,他媽媽是芭蕾舞藝術家。但我不喜歡他,雖然迷戀過他的臉。他在斯大林分配的別墅里長大,冬天暖氣燒得火熱,不知道莫斯科的冬天有多冷,以為全世界都跟自己家裡一樣美好。他太有教養了,說話彬彬有禮,每次在餐廳吃飯,他總糾結於每道菜的細節,克里米亞葡萄酒的年份。你知道我對做菜一竅不通,真想把一盆紅菜湯扣在他頭上!我可不希望你成為像他那樣的人,記住了嗎?
嗯,卡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