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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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點點頭,又叫喚了我一聲格奧爾基。
我想要搖頭,脖子和頸椎卻僵硬著不動,也許是昨晚落枕了,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
昏迷的七天裡頭,她的頭髮更白了,我不會給她保養面板,臉上的皺紋密集湧出,但沒照鏡子的她並未意識到這些。
我找你找了多久啊?
七天。
我像個白痴似的回答。
卡佳搖頭,眼眶已經溼潤。我找你找了多久啊?
當我看到老太太的淚水,像漲潮的黃浦江洶湧在臉上,我的心頭驟然懸空,一下子懂了她的問題——她找我找了多久?她找她的格奧爾基找了多久?
但我不是格奧爾基,我只是每週跑到她家來看書的在郵局上班的後生,我能這樣告訴她嗎?
把你的手交給我。卡佳向我懇求。
我伸出手,在老婦人的手掌心裡。她的手又柔軟又暖和,就像我小時候的外婆,但有些老繭和很粗的紋理,看來幹過不少體力活,包括冬天裡手洗衣服。她的手像一層薄膜,將我緊緊包裹起來。
HONEY,格奧爾基是卡佳的糖紙頭裡的甜心。
第二天,我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醫生說她並無大礙,也不會有後遺症,就是可能記憶出了些問題。
我把卡佳送回思南路的頂層大屋,幫她洗去沙發和書架的灰塵,買了醫生關照可以吃的東西。告別的時候,她在身後叫我。格奧爾基!記得來看我。
我回頭,看著她佈滿魚尾紋的眼角,點頭說好的。
為什麼我會承認自己是格奧爾基?欺騙一個記憶錯亂的老太太並不是好玩的事兒。因為,在為卡佳整理房間的時候,我從床頭櫃裡找到個相框,鑲嵌著一張黑白照片——
他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灰色的工裝服,背景似是1958年的莫斯科,那是卡佳常說起的克雷姆斯基大橋,橫跨在莫斯科河上的懸索橋,許多人在橋上自殺而聞名。看到這張照片,我就不由自主要閉上眼睛,不敢再多看哪怕一秒。
他很像我。
不,是我很像他。
雖然顏色是黑白的,但照片裡的人,分明就是過去的我——也許是上輩子?也好像是我穿越過了,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彷彿自己在照鏡子。
所以,我是格奧爾基。
而在卡佳的眼中,我依然活在這張照片裡,來自1958年的莫斯科。我無法反駁她,無法向她辯解,哪怕隱藏或燒掉照片,但格奧爾基的這張臉,就在她的心裡頭藏了四十多年——只要看到我的這張臉,格奧爾基就會生動而鮮明起來。
一度我想不再去找卡佳了,免得讓她對我產生更多的依賴,但隔了兩個星期,我還是忍不住去了。她一直坐在沙發上等我回來,穿著顏色鮮豔的羊毛衫,花白的頭髮被染黑了,嘴唇上塗著淡淡的口紅。
祝賀你,格奧爾基同志,你終於成功了!
她拿出兩個搪瓷杯子,倒了些飲料要跟我碰杯慶祝。
什麼成功了?我不明白。
時間!
哦?你說什麼?我懵懂地與她乾杯,喝盡似乎是過期了的飲料。
你不記得了嗎?1958年,在莫斯科,十二月最冷的那天,你帶著我坐地鐵來到莫斯科郊外,一片被大雪覆蓋的森林裡。那裡有個衛國戰爭以後廢棄的兵工廠,方圓幾公里內荒無人煙,廢墟的最深處有個艙門,你用了很大力氣才開啟這個門,拉著我走進一條地道。
你要說什麼?
當卡佳說到這些,我是有些害怕的,徘徊在她的沙發背後,隨時準備逃出門外。
我們手拉著手,走進地道最深處,卻有個巨大的地下空間。那裡有很多奇怪的東西,難以形容是什麼,還有條深不見底的隧道,彷彿通往地球的心臟,我真有這麼一種感覺,好像不斷有陰冷的風從地底湧上來。你說這是地獄之洞,能帶我們去任何地方,包括未來和過去。
時間?
對啊,格奧爾基,我問你這是什麼地方?你回答說是基地。你說,在巴黎公社發動機廠,有個七十多歲的總工程師,原本是核物理學家,因為犯了政治錯誤,被開除出了軍事部門,才分配來你們廠裡。總工程師對於核武器不感興趣,但他一直在秘密研究時空旅行,用了整整半輩子。但這是絕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因為到處都是克格勃密探,如果被發現的話,他一定會被抓起來流放到哈薩克共和國或北冰洋的小島。總工程師只信任一個人,那就是你格奧爾基!因為你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