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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答的輕鬆,胸有成竹的模樣反倒讓刻板的老儒生秦大人不悅。一個姑娘家,整日拋頭露面,成何體統。下次她再敢出現在衙門上,他就讓衙役把她叉出去,眼不見為淨,哼。
吳籌嫌疑未除,被押去收監看管了。因複檢仍需要官員在場,所以一退堂,秦大人和白水幾名官差就隨她去驗屍房驗屍。
蘇雲開自知去不了,便沒動。誰想那叫明月的姑娘沒走幾步就轉身瞧他,“喂,你還不快跟來。”
秦大人頓時皺眉,“閒雜人等不能同行。”
“他是我的幫手,哪裡是什麼閒雜人等。哦……要不等會誰給我拿刀遞水,總不能是秦大人或者是師爺吧。”
秦大人厭惡那種髒東西,立即答應了。蘇雲開與她並肩時又低頭看她,怪異,怪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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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門大堂左右兩側是錢庫和武備庫,還有戶工禮吏兵刑六房。衙門後面是內衙,官員親眷所住的地方。而驗屍房在離衙門頗遠的大牢附近,一來離了晦氣,二來大牢裡也偶爾有屍體要放,所以驗屍房就在大牢後面。
大牢為避讓行人,建在偏僻之地,平時少有人行。因此這本就荒涼的地方更顯荒涼,拂面的春風中都瀰漫著一股溼潤氣息。
秦大人還要乘轎過來,同行的人就跟著慢了。等到了驗屍房,柳佩珍的屍體已經放在“床”上有一刻之久了。
那所謂的床不過是前後放置兩張長凳,鋪上幾塊扁平的木板——反正是給死人睡的,無所謂舒服不舒服。
明月將袖子挽起走上前去,正要揭開白布,只覺旁邊有些空,回頭一瞧,秦大人掩住口鼻遠遠站在身後,旁邊的師爺正殷勤地在地上燒蒼朮皂角,燒得屋裡煙氣四散。
她抿抿唇角,“秦大人,這屍身還沒腐爛呢,不用燒那些避臭。而且你離得這麼遠,哪裡看得清楚我是怎麼驗的。”
秦大人死活不肯上前,正色道,“本官在這看得見,看得一清二楚。”
明月才不信他的話,明明是怕沾了什麼死人晦氣影響官運吧。不過不在一旁也好,免得指手畫腳的。
秦大人不過來,師爺也不上前,就只有蘇雲開和白水在兩旁。
白水又瞧了一眼蘇雲開,生得俊朗白淨,一雙手也是白白嫩嫩的,分明是個少爺,可站在這屍身前,卻面無異樣,神情自若,像是……習以為常?
蘇雲開可沒有在心裡衡量那捕快,只是和明月一樣,目光已經落在揭開白布的柳佩珍臉上。
那原本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明月也見過她兩三回,每次都是風情萬種,眼有水波笑意。鵝蛋臉總是打著胭脂印著唇紅,如今也在,但妝容已花,面有血蔭,雙眼驚駭凸出,在陰暗的驗屍房裡,就十分詭異可怕了。
驗屍從頭先驗,在百會穴那,的確是有個斜長條狀的傷口。傷口紫黑色,血已凝固,肉眼可見傷口很深。
這個傷口的確可能造成死亡。
只是明月視線落在柳佩珍的臉上,皺眉,“她臉上的這些是什麼?”
她刮下一些放在紙上,蘇雲開也去瞧,認了認,成點成團的白色凝固物在冥紙上看得頗為清楚,但本體難辨,“像不像油脂?”
“有點像。”她兩指微搓,指肚油滑,“的確是油脂。”
如今一月的天氣還很寒涼,油還會凝結不奇怪,但怪就怪在會出現在一個注重儀容的女人臉上。
那油脂只在柳佩珍臉上,眼睛及額頭並沒有,而妝容損毀的地方也不是整張臉。明月忽然想起來,雙手在她臉上比劃一番,不由冷笑,“我剛才說她有可能是被悶死的,如今看來果然有這個可能,只怕這些東西,就是兇手留下的。”
白水說道,“可是誰的手會沾滿油?”他恍然,“屠夫?”
明月搖搖頭,“要掩住一個人的口鼻,也得壓制住她的身體。可現在她身上其它地方並沒有看見油脂,唯有臉上有。如果真是屠夫,柳佩珍身上的衣服就不該這麼幹淨。而且要捂死一個人,必須用非常大的力氣,如果是用手掌來捂,那她的臉上也會留下痕跡,但現在看來,只怕是兇手用什麼東西將她捂死的。”
蘇雲開說道,“但裝油的器皿是硬物,要拿來捂死一人必定不可能。唯有軟物,但什麼軟物上會有油?”
三人都沒有想明白,唯有先記下。明月見她口鼻有水漬,才剛低頭,就聞到了異味,“有酒氣。”
白水皺眉,細翻初檢唱報的格目,竟沒有看見這一記錄,“唱報沒有提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