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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洲:“不過你先不要急。穿好衣服,衣服弄髒一點,然後你偷偷地從後門出去,儘量避著人,出去之後走在街上,往西走,去一個胖大娘開的早點攤子上,我在那裡等你。按照我們昨天說好的那樣做,記清楚了嗎?”
“嗯。”
……
早點攤子上有很多人,陳屠戶父子也在。陳屠戶這幾日不曾殺豬殺羊,只宰過一隻老虎,因此今日不用賣肉,倒很消閒。他兒子陳小三坐在他旁邊,吃得滿嘴油光,見到林芳洲時,早已忘了“奪餈糕之恨”,招呼她道:“林大哥,坐在這裡。”
陳屠戶聽到這話,一巴掌扇了兒子的腦袋,怒道:“他叫我大哥,你叫他大哥,這是什麼狗屁輩分?”
周圍人逗得哈哈大笑。
林芳洲坐下之後,問道:“怎麼今日嫂子不給你們做飯吃?”
“她昨日……嗯,不太舒服,今早還沒起來。我一會兒還要給她帶回些吃食,找大夫看一看。”
林芳洲知道她為什麼不舒服,多半是昨天嚇得。便道:“我料不是什麼大毛病,休息一下就能好,你也莫要擔心。”
“嗯。”
林芳洲點了兩根油條,一碗粥,對那胖大娘說,“我沒零錢,過會兒去錢莊兌了散銀子再給你送過來。”
胖大娘總是笑呵呵的:“急什麼,大郎先吃飽再說罷!”
陳屠戶說:“不用那麼麻煩,林兄弟的飯錢,一併算到我賬上。”
林芳洲道:“那怎麼好意思。”
“往後你就是我親兄弟,不要和我見外了!再說,你那螞蚱一般的食量,能多花幾個錢?”
“如此,便多謝陳大哥了。”
“我都說了,不要見外!”
“好好好……”
林芳洲一邊吃飯,一邊同周圍人聊天說笑。正吃著,不遠處走來一個小乞丐。
看那小乞丐,穿一身彷彿被一千隻耗子咬過的爛衣服,手裡捧著個缺口的髒碗,臉色蠟黃,目光呆滯,也不說話,只是把碗伸出去等人給他施捨。
林芳洲指著那小乞丐,對陳屠戶說,“你看,這乞丐行乞時間定然不長。”
“何以見得?”
“討飯討慣的人,為了口吃的,爺爺奶奶的亂叫,便是讓他認個祖宗他也願意。這個乞丐,像個啞巴一樣,還拉不下臉來乞討呢。”
“林兄弟真聰明。”
小乞丐看到他們看他,便徑直朝林芳洲這一桌走過來,看著她盤中的油條發呆。
林芳洲:“算了,我昨天發了財,今天便日行一善罷,老闆娘,給他一碗粥。”
“好嘞!要油條嗎?”
林芳洲心想,小元寶傷風了,不宜吃油膩,於是便道:“吃什麼油條,兩文錢一根的東西,他也配吃?給他個炊餅吧。”
“小乞丐”低頭,矜持地道了個謝。抬頭時,看到林芳洲正朝他擠眼睛。
他忍著笑,等到那胖大娘將炊餅和粥端上來時,他仰著頭,小聲問她:“我能坐下來吃嗎?”
“坐坐坐,這小孩真乖,還問我。是怕我嫌你髒是吧?你坐吧,沒事,我一會兒再擦。”
小乞丐坐下來吃飯,慢吞吞的吃不快。陳屠戶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孩子,我看你舉止談吐都不像個乞丐,你可是有什麼隱情?”
周圍人都很好奇,豎起耳朵聽他的隱情。
只聽那小乞丐答道:“我原本是登州人士,家境不敢說富貴,也算殷實,我亦上過幾年學。只因家父犯了案子,在獄中受不得折磨,死了。我母親懸樑自盡,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我走投無路,只好乞討為生。一邊走一邊討飯,走了兩個月,來到貴寶地。聽說永州人心善,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我已經不記得上次飽餐是什麼時候了。”
胖大娘聽得直抹眼淚,周圍人也都是喟嘆。陳屠戶說道:“你是從登州來的?我這位林兄弟,原先也是登州人。”
小乞丐道:“這位哥哥也姓林?真是巧了,我也姓林,我叫林芳思,我小名叫元寶。”
“林芳思,林芳洲……”陳屠戶把這倆名字唸叨了一遍,發覺不尋常,便道:“你們都姓林還都排芳字,會不會是本家?”
林芳洲撓了撓後腦勺,答道,“我離開登州時才兩歲,我哪知道本家有誰?”
“家譜可還記得?”
“只記得一些。”
小元寶說道,“家父林諱信清,祖父林諱月檀,曾祖林諱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