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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洲突然停下來,狐疑地看著他,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他眼簾輕輕掀動,睫毛微微抖了一下。
“被我說中了?是誰?你說出來,我去給你提親。雖然咱家家底不太好,但你是可造之材,往後是要考狀元的!所以……”
他打斷她,道:“我要讀書考狀元,考上狀元之前絕不成親。”
“這是什麼話?”林芳洲翻了個白眼,“如果你一輩子考不上呢?你就一輩子不成親?”
“嗯。”
“你這孩子,太死心眼了!你你你……”林芳洲好生氣,用手指點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傻?太不讓我省心了……”
他突然說道,“你呢?”
“我?”
“你為何一直不成親?”
“我……”林芳洲早就想好了說辭,“我也想啊,可是——”
“不要說沒人給你提親。幾年前,給你提親的大有人在。”他打斷她,她的藉口還未說出口,便被他堵了回去。
他看著她,那目光在她臉上來回逡巡,林芳洲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說,“你一直排斥娶親,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我……”
“哦,你沒有,”不等她回答,他又恍然地搖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你與那美玉娘子,在床上戰了個七進七出呢。”
這都是坊間傳的葷話,終於還是被他打聽到了。林芳洲平時和人鬥嘴時什麼都敢說,此刻這話被小元寶說出來,她竟有些尷尬,“咳咳咳,不要亂說。”
“我年紀小,不懂,”他突然湊近一些,近得幾乎捱到她的身上,然後他壓低聲音問道,“兄長能不能幫我答疑解惑——七進七出是什麼意思?”
林芳洲老臉一紅,推開他:“滾去讀書,你不是要考狀元嗎?”
他起身離開,走出去沒多久,又折返回來,把一個小瓷瓶重重往桌上一放。力道太大,砸得桌子震山響。
林芳洲嚇了一跳,抬頭看時,他已經走開,她只看到他的側臉。他眯著眼睛,唇角向下壓著,昭示著他此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林芳洲覺得,小元寶長大之後脾氣有些陰晴不定,遠不如小時候那般乖巧可愛。她嘆了口氣,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小瓷瓶,開啟蓋子聞了聞。
嗯,又是痔瘡膏。
林芳洲覺得這事兒有點一言難盡。她沒有痔瘡,但是她跟小元寶說她有痔瘡,從此之後小元寶經常惦記著給她買痔瘡膏。至於她為什麼要跟小元寶說她有痔瘡,那個原因更加的一言難盡……
算了,不提也罷。
……
這日林芳洲去衙門裡當差時,汪鐵釘問她道,“大郎,這個月的十五,望月樓擺宴,咱衙門裡的兄弟給太爺踐行,你可知道?”
“知道,王捕頭跟我說了。”
汪鐵釘嘆道,“太爺真是好人,咱們湊錢給他踐行,也是一番心意,他非不肯,到頭來竟要自己貼錢給自己踐行。”
林芳洲:“太爺說咱們都要養家餬口。若是有三五個出兩百錢,剩下的就不好意思出一百錢,攀比下來,為一頓飯讓我們家裡老小捱餓,不值得。”
“太爺真是菩薩心腸。這幾年來,咱永州縣在太爺的治下安居樂業,連盜竊案都少了許多。太爺不止心腸好,而且治下有方。”
“那是,人家正經的兩榜進士。”林芳洲說著,比了個大拇指。
“唉,”汪鐵釘又嘆氣,“可惜太爺要走了。”
一句話,把林芳洲也說得有些傷感。
縣太爺潘人鳳,真不愧是人中龍鳳,二十六歲中進士,當年放到永州來做知縣。六年來把永州治理得井井有條,連續兩次朝廷的政績考核,他都是優。
三年前考核結束時,縣太爺本有機會調任別處,但是他上表自請留任,這才有了他在永州縣的第二個三年。
可惜他不可能再連任第三個三年了。
林芳洲和汪鐵釘在一處長吁短嘆一番,接著汪鐵釘問道,“你可知道,新的縣令是誰?”
林芳洲答道,“不是那號稱‘楊老虎’的楊仲德嗎?衙門裡都傳遍了。”
“這楊仲德的名聲很不好,說是比老虎還可怕呢!據說他貪得無厭,恨不得連地皮都要颳走。”
“我還聽說他好刑酷殺,最喜歡屈打成招,冤死過好多人命呢!”
“嘖嘖嘖。”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