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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連忙道:“這是我婆婆!”
這些黑衣人俱皆蒙著面,其中一個右眉毛中間位置生著顆硃砂痣的走到如玉面前,腿長而體瘦,滿目陰戾,他問道:“你家與沈歸家離的最近,你可曾見過沈歸老孃?”
如玉酌言道:“早起還未曾見過。”
她是整天替沈歸老孃送飯的人,只要這些黑衣人在村子裡隨便找個人問起,能與沈歸老孃牽涉最多的人就是她。所以如玉也不敢打含糊。
這黑衣人四顧了一圈兒,揮手吩咐下屬道:“這把村子所有的人都給我集中到這裡來,然後每家每戶的搜。”
一眾黑衣人扔了安康老孃,頓時四散開去。這眉頭有痣的黑衣人將長劍反手入背上的劍鞘,邁著懶散的步子從如玉搭的籬笆架走過去,踩腳踏扁一顆葫蘆苗子,回頭見如玉正在挑眉望他,鼻息了一聲冷笑,又走到落盡桃花的樹下停了停,再走到香椿樹旁,望了一眼緩坡下一望無野的青青麥田,出聲語調有些怪異:“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待朝煙。這地方齊整而又寬展,能有這樣一份家業,是小娘子的福氣。”
如玉一笑,牙打著顫兒,不接言。
農村這種地方,天晴一身土,下雨兩腳泥,身在其中的農人們自然苦的不能再苦。但若有閒人偶爾路過,雞犬相聞,柳綠煙斜,確實美不勝收。
“賊子!賊子!”院後的高山上忽而有如雷振的高聲,如玉和那黑衣人皆是應聲回頭,便見一身僧衣的大和尚安敞手持伏魔杖,於那青山頂上,碧空之下振杖高呼道:“沈歸老孃在我這裡,有種你們就來奪呀!”
如玉回頭看這黑衣人,黑衣人也在看她。對望了片刻,黑衣人忽而振臂高呼道:“都給我回來,追那大和尚!”
一時之間,正在各家各戶趕人的黑衣人皆竄了出來,直接躍上山窖頂,爬上山去追安敞了。如玉愣了半天,回頭問三妮兒:“二妮兒了?二妮兒那去了?”
她腦中轟的一聲,奔進自己住的西屋,屋子被翻的七零八落,張君送來那本族譜還在,與族譜放在一起的,那本當年她祖父親手交給她的書的摹本卻不見了。顯然,安敞帶走了書,還帶走了二妮兒。
如玉緩緩坐到窗邊小案下,自牆壁上扣弄了片刻,掏出個小包袱來。將裡頭一本硬裝書籍,並一方殘缺了大半的印璽,抱在懷中,閉眼頹坐在案下靜了半晌。這書以契丹文書成,名為《喀剌木倫法典》,並那小半方青銅殘璽,亦是草原亡國契丹之御璽。
契丹當年稱霸整個草原,建立遼帝國的時候,與各遊牧民族部落首領於喀剌木倫會盟,共同議成法典一部,在法典中明確劃分各遊牧部落之間的土地、牧場以及領主佔有各支配牧民,並徵罰擅離牧場牧民的各類刑法,並確定諸部之間關於宗教的信仰,貴族們婚姻、財產,子女的分配與繼承等。
還有最重要的一條是關於如何抵禦外敵入侵,或者征伐外敵時各部落之間的會盟及協助。而這部法典與殘璽如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用它來召集契丹殘部,以及當年在喀剌木倫曾會盟過的各遊牧部落。
如玉自幼跟著祖父熟讀草原各部文字,又豈能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枉那安敞與沈歸兩個將她當個孩子一樣哄,以為她不識契丹文,將這法典說成是藏寶圖。
而他們,不過是想憑這樣一部法典,重拾契丹舊部,召集各遊牧部落,於甘涼二州以黃頭花剌之名起事,稱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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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烈烈一場鬧事,如今眼看就是陳安實的七七之祭,如玉白叫那京裡來的小里正臊皮了一場,得了幾張銀票,還有一張他從渭河縣衙盜開出來的路引。若是為了不叫陳氏族中強壓著她的頭皮再嫁,如玉此時就可以帶著那七百兩銀子和一張路引出渭河縣,天寬地廣,只要逃出去,就總有希望。
如玉從側面爬到山頂,才見幾個孩子不知何時都已經鑽了出來,正坐在菩薩腳下看熱鬧。她趕著幾個孩子回家,安康故意放慢腳步,壓低了聲兒問道:“嫂子,昨夜你為何不直接跟著張君走?”
“他身後幾股子人追著了,我跟著他能跑得了?”如玉反問道。
安康一路踢著土坷垃,憋了許久又悶聲道:“他那樣的人,走了肯定就不會再回來。”
說白了,如玉對於張君來說,不過就是落難路上一點恩情,在陳家村的時候趁熱打鐵,或者還能有個結果,等他回到京城,多少貴家姑娘們等著,怎麼可能還記得陳家村裡有這麼一個小寡婦。
“只要他能活著到京城,回不回來都是次要的。”實際上自打送張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