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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的案子,這一步棋走得太急,他同江左的齟齬數十年之久,怕是到時候了。”父親平靜地看著他。
他想起白日的朝堂之上,建康王對父親還是恭謹神色。
“假設是你,你會怎麼走下一步?”
而此刻,虛掩的門邊突然傳來幾聲杯盤摩擦的輕微響動,緊接著是三五下叩門聲。父親與他對視片刻,才朗聲應道:“進來。”
是蘭珠,自會稽帶來的貼身丫頭。母親親自選的人,自然是忠心可靠不摻半分假的。蘭珠畢恭畢敬奉了茶水,低首說:“大公子您要的茶。”成去非輕輕頷首,先遞了父親,自己才端起杯子,看著緩緩漾起的浮沫,劃了劃茶蓋。
茶水飲了兩口,他才驀然想到了蹊蹺之處。方才說話時一直都沒有聽見過腳步聲,莫不是蘭珠已經在門外站了一些時候?他心頭掠過一絲異樣,很快撫平心緒,看了父親一眼。
父親兀自收拾好棋具,然後用一種沒有分毫情緒的聲調起身說道:“你的人,自己看著辦。”
第5章
他回到書房時,蘭珠已整理好案几。見他驟然出現,她明顯是被唬了一跳,卻又一臉釋然,帶著慣有的敬重:“大公子回來了。”說罷自覺去研墨,成去非有夜讀的習慣,下人們也都清楚。
他亦像今晚的父親那樣,露出罕有的笑意,極為淺淡:“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蘭珠被這無頭無腦的話問住,猶疑回首望著他:“奴婢八歲便跟著您了,那時只管替您傳話。”她的大公子,記性向來好,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日子過得快,辛苦你了。”他的笑似有若無,端起已備好的東西,語氣平淡流利:“顧府送的梨花春,你嚐嚐,晚一會順便給杳娘也帶上些。”
成去非的眼睛仿若夜闌風靜時蒹葭叢中黝煙的潭水,蘭珠並無絲毫猶豫,大公子的話,是她唯一要聽的,這一點吩咐,她從未忘記。只是突來的溫情,她滿腹狐疑。
柔軟的身體很快倒下,清麗白皙的面龐漸漸被血染紅,成去非靜靜等她斷氣的那一刻,十年忠心為僕,這般也算死得其所了。他不去看她的雙眼,只望著几上燈火。
“趙器。”成去非踱步至門外輕喚,趙器應聲而入。
“打一盆溫水來。”
洗淨自己沾滿血跡的手,又用絲絹一絲不苟地細細擦拭過一遍,手指在燭焰照耀下顯現出近乎透明的白。
“葬我母親身邊,另送些財物給她家人。”成去非轉身吩咐,拂袖而坐,“她家裡還有個妹妹,待出閣時多備些禮。”說罷不由想起母親,記憶中的寒意便幕天席地而來。他抽出一沓公文,很快忘卻會稽的那段過往,長夜漫漫,還有太多事等著他親自去做……
冊封大典在太極殿舉行。
香案設在殿庭中央,冠席和醴席則分設東西兩階,有執事的宮人各自託著冠笄等物魚貫而入,時辰一到,奏雅樂,提舉官聲音高亢響亮宣佈著訓辭。琬寧遠遠看著這些,眼眶中不覺蓄滿了淚。
公主神情中看不出悲喜,但臺階下整飭劃一的禁衛軍,卻如森森武庫般刺眼,恍惚間,讓人以為這是要出征的前奏。
大典過後,便是連日的陰雨,雨勢很大,太極殿彷彿被浸泡得將要失去根基,西北失守的訊息則在這片淫雨霏霏中被送入太極殿中。透過雨霧,簷下橫向站著一隊神色黯淡的侍衛,瞪著空洞木然的眼睛懶懶地注視著眼前鋪天蓋地的雨霧。風悄然而動,太極殿中依然一片死寂。
“今上,邊防五郡俱已失守,鎮西將軍周承宗殉國。雲中郡謠言四起:朝廷不會再管他們,因此很多地方城門大開,百姓自覺歸順漠北王庭。而胡人入城後卻大開殺戒,劫掠一通後逃之夭夭,只留一地屍首……再不出兵,恐怕,恐怕沙洲甘州等地皆不能再保!”覆命的是徵西將軍的副將裴由儉,皇帝靜靜聽完,緩慢而艱難地看著底下人:“胡人怎麼就突然破了五郡?”
裴由儉目光流轉,彷彿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更為艱難,只能匍匐於地深深叩首:“臣有罪,未能保邊疆安寧!”
一陣氣短,皇帝目光卻忍不住去尋找烏衣巷一眾人,而建康王早已出列,眉眼處的刀疤微微上揚:“今上,自然不能等到胡人兵臨石頭城下再迎戰,臣弟懇請皇上速速出兵!”
“那,皇太弟以為當下,誰可堪大任?”皇帝略略驚詫地看著他,先前一直阻撓出兵的正是他,言胡人兇悍只可巧避不可強攻云云,如今倒這般殺伐決斷了。
建康王掃視眾人一圈,目光定格在皇長子身上,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