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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昌仍是笑:“鄭大人一向老成得很; 緣何此刻要發雷霆之怒呢?怕也是被戳中了心思吧?只不過可惜啊; 可惜,鄭大人做牛做馬; 不辭風霜,到頭來,天降下個吳大人,鄭大人便要往邊靠; 也不過是個跑腿打雜的。”
眼見他想要開始惑亂人心,鄭重冷冷截住了他:“段大人真是一點讀書人的臉都不要了; 挑撥離間這等下作手段都出來了。”
吳冷西卻仍無任何反應,並沒有一絲不快; 鄭重見此便也不再接言,由著段文昌在那繼續道:
“吳大人方才有話明說,段某也只能投桃報李了; 我只問大人一句,段某倘是敢說,吳大人敢不敢記,又敢不敢查呢?”
話至此,鄭重下意識朝吳冷西探了探意思,吳冷西微微側眸,點頭示意他記錄在案。
“說。”吳冷西簡潔下了命令,段文昌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忽仰面一陣大笑,不等鄭重回神,又戛然而止,正襟危坐看著他兩人:
“既然你二人鐵了心要為難你們上頭,段某費盡心思遮掩又有何用呢?”
好一個倒打一耙,往自己臉上貼金,鄭重不齒地瞥他一眼,提筆蘸了墨。
“我提醒過大人了,刑不上大夫,不過,倘大人執意於廢話連篇,廷尉署也只能讓大人見識下何為三十六式了。”吳冷西道,嘴角扯了扯,“我可不是什麼菩薩心腸,憐不得人。”
他雲淡風輕的口氣,聽得段文昌微微打了個寒戰,坊間一直有傳言,說會稽有吏自創逼供三十六式,就是連孃胎裡的事都能交代得一清二楚,段文昌只當是哪裡傳的瞎話,冷不丁聽吳冷西提及,方明白過來,傳言屬實,且就是眼前人所為!看他細皮嫩肉的,生就一副女人似的皮囊,指不定下起手來遠甚虺蛇……
外頭忽過一道閃電,緊接著幾聲悶雷滾滾而來,這是要落雨的兆頭。很快,段文昌的聲音便在雨聲裡起起伏伏,剛開頭還好,越往後,越聽得鄭重渾身冷一陣,緊一陣,手底勉強維持。偶爾抬首間,那吳冷西還是尋常模樣,直到段文昌把一切說盡,也不見他有何變化,鄭重不禁暗自感慨確是低估這白面書生一樣的人物。
雨越下越大,泥土混合著雨水的氣味透進來,又悶又熱,鄭重不知自己是熱得一身汗,還是出的冷汗,翻了翻手底供詞,才發現紙張都已微微泛潮。
鄭重緊鎖眉頭,看著手底這沓供詞,知道利害牽扯大了,豈只是丟了糧這麼簡單!
那段文昌說得極順,哪裡像不想招供的人,鄭重這才有些明白過來:段文昌先前那句“夾縫求生”許也有幾分真,吳冷西請老夫人過來,不過激他,是不是真的念及臣子之道,只有天知曉。把這裡裡外外有牽扯的沒牽扯的,都招得如此詳盡,明擺著是要豁出去了。
“就這些了?”吳冷西問,見段文昌點頭,便吩咐鄭重:“讓他簽字畫押。”
一切妥當,鄭重出神想了少頃,再抬首時,見吳冷西已把筆錄整理好,一一裝了油紙袋,見他又理了理衣裳,明白這是要出門,便把傘拿來:
“大人此刻就要去烏衣巷?”
“請鄭大人與我同去。”
“會不會太晚了些,倘大公子歇息了……”
吳冷西撐開傘,踱至簷下,一股清涼氣息直直撲上身來,教人清醒,他抬首看了看那幕天席地的雨簾:“夜路難行,大公子也許在等我們,走吧!”
油紙袋被他緊緊護在懷中,彷彿一塊燒著的炭,五臟六腑都跟著熱,卻又像臘月裡的冰,寒意浸骨。
雖只來過一趟,藉著半昏半明的燈光,福伯一眼就認出了吳冷西,知道這是大公子的貴客,再搭眼往後一看,還有老熟人鄭重,連連上前見了禮,忙遣小廝去裡頭通報了。
“大公子今日從尚書檯回來的早?”趁著這片刻的功夫,鄭重悄聲問福伯,福伯幽幽嘆氣,“不早,大公子這會估摸著正用飯。”
“這……”鄭重聽言遲疑地看了看吳冷西,吳冷西只道:“我們在這多候半晌。”
福伯忙招呼道:“兩位大人可曾用飯?”
說著早吩咐人拿了乾淨的手巾遞上來,福伯見他兩人額間似淋了雨,衣裳也溼了成片,十分關切照拂著。
“有勞了。”吳冷西接過手巾輕輕擦了臉,只聽前頭一陣踩著水窪的稀里嘩啦聲傳來,那小廝跑得氣喘:“大公子請二位到書房,請!”
小廝呵腰見過禮,一路在前挑燈引路,一時四下只有沙沙的雨打綢傘的聲音,腳步淌水的聲音,直到那一室的燭光出現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