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冬季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目光情不自禁移到了書房正中央那幾個字上:落日胡塵未斷。
真一手蒼勁好字,心底不禁感慨萬千,怕就是這幾字一直激勵著師哥前行的吧……
第117章
成去非轉過身來; 正碰上他出神,自己便先坐了下來。
外頭墨雲翻滾,風狂雨驟,一地落紅; 似乎一下就讓人辨不出時辰了,成去非上下打量了他; 問道:
“淋著了麼?”
吳冷西緩過神來; 忙道:“謝師哥關心,來得趕巧; 不曾淋雨; ”說著看向那句“落入胡塵未斷”; 笑道,“上回來竟沒著意這幅字; 當真是龍躍天門,虎臥鳳閣,冷西敬求墨寶。”
本是偶得斷章,自藏他萬里河山的崢嶸雄心。成去非低笑:“又不是頭一回見; 你想要什麼字?”
“師哥牽掛邊關,也贈我幾字吧。”吳冷西說的認真; 成去非便丟給他一個眼神,吳冷西會意; 先從懷中掏出閔明月的那份遺稿,上次未呈,這回倒可姑且一看。等遞到成去非手中; 才挽了袖子,悠悠研起墨來。
“這是從閔明月家中搜來的,桑榆算是個聰明孩子,給藏了起來,”吳冷西道,“她無意提及之前也有人來找閔明月的遺物,想必官倉裡頭也是知道內情的,閔明月有隨筆記錄的習慣。我擔心有人盯梢桑榆,果不其然,那日夜裡真被人拖去了。”
成去非手底一滯:“人呢?”
“師哥不用擔心,我自然給救了下來,可惜讓那些人跑了。”吳冷西不無遺憾。
成去非沉吟片刻:“既然如此,她原來的家是不能住了。”
“師哥,我把她和閔母安排到我那裡去了,我看她是個勤快姑娘,粗活細活都不在話下,當個使喚丫頭正好,遂擅做主張,把你府上先前遣去的家僕送回來兩個,師哥,您看這樣行麼?”
成去非笑道:“送回來兩個?她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能當雙人用?”
吳冷西也笑:“別小看了她,聽她自己說,有一次閔明月患痢疾,還是她給咬牙背過去的。”
“她倒是不怕風大閃了舌頭,”成去非笑著搖首,吳冷西接言道:“怕也是實情,這姑娘骨頭硬得很,被打得鼻青臉腫幾乎沒了人樣,竟撐著不掉一滴淚,她說了,倘師哥給她家洗刷了冤情,日後願為師哥上刀山下火海。”
這話更教成去非失笑:“看不出她一身的江湖草莽氣,有恩必報,可敬,可敬。”
吳冷西笑而不語,對桑榆這個粗使丫頭格外滿意,手腳麻利心眼活,又重情義,雖說偶爾聒噪了些,總歸是瑕不掩瑜。
一時四下寂寂,兩人沒了話,良久,成去非放了手底文稿,抬首漫聲道:“天下之福,莫大於無慾,天下之禍,無大於不知足,這麼一個草芥般的小吏,尚且戰戰慄慄,日慎一日,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卻不知廟堂之上,有多少人不知何為在其位,謀其政。”
感慨唏噓中自有一絲不易覺察的無奈,吳冷西已研好墨,又替他置放一對紅酸枝鎮尺,無聲看了看他,成去非起身朝几案走去,挑了管紫毫,那筆尖如錐利如刀,他向來用的最為順手,遂蘸了飽滿的墨,提筆寫下一句:
情往上郡,心留雁門。
只此八字,帶著他一貫的剛勁鋒芒,一筆筆遠甚這一室燭光,字裡行間浸淫的是他自少年起便不曾冷卻的拿雲心事——雄心自不可摧於弱情,壯圖自不可終於哀志。
這一句,和壁上掛著的那一句,儼然成了當下心境的最佳註腳。
吳冷西只覺一室忽明,目中盡是言無不盡的讚賞。
然而這一筆,也終究是他不能縱情金戈鐵馬的隱隱缺憾,以墨書紙,註定抵不過那四面邊角,抵不過那霜裡羌管,長煙裡的落日不知何時才能再度為師哥而圓……
吳冷西心底輕嘆,這才提起要事:
“我今日去了碼頭重驗輜重。”
刻意留白處,成去非目光泠然已望向他:
“不能運了,是不是?”
吳冷西迎上他森冷雙眸,默默頷首。
少頃,才道:“綠濛濛一片,鐵鏽生花般,芽子發了老長,味道嗆人難忍,看上去,像是受過水的糧食。”
說著,吳冷西眼珠間或一轉,道:“那日審段文昌時,他提及您去年讓世家捐糧一事,有意穿鑿附會,不過也只是蜻蜓點水,略略說了幾句。”
“他是話裡有話,”成去非沉吟著,“這批輜重,為數不少,能弄來這般多的爛糧也不是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