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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如果兄長不能回來,你也不必回來了,明白嗎?”成去非伸出右手來,在他臉頰處輕撫了幾下,成去之任由兄長摩挲,抑制不住的淚水終於滾滾而落,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55章
靈堂中獨剩成去之,少年單薄纖長的身體在白幡後時隱時現。他內心紛亂焦躁;而又有種異樣透徹的澄明感;空氣仍是冷的,面板下面卻有發燙的血液滾滾湧溢著;像是冰窟底下流過了一條溫熱的河。
成去非出靈堂時曾回首看他一眼,而成去遠手心早已溼透;迎上風雪的剎那,他一個激靈幾乎站立不穩。整座成府從未像此刻般森冷而陰沉;成去遠忽然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隨之而來的是龐然的恐懼。
書房裡插著新開的梅枝,嗅到梅的清香,他的心才緩緩安定下來。很快,外頭又來了三人,成去遠看到族兄成去甫及叔父成若霈時並無意外,直到瞧見虞歸塵踱步而入;一時五味陳雜。
一行人彷彿早有約定,之間並無多餘言語,等成去非於書案上攤開輿圖;不約而同一一靠了上來。
這張繪製詳盡的建康宮城輿圖;邊角有些破損,看上去半新不舊。
“此次舉事,兵分兩路,一路佔武庫,一路攻司馬門,控制太后。”成去非一身重孝,單刀直入指著輿圖開始部署,成去遠心頭一窒,看其他人並無多少異樣,明白自己怕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了,眼下沒時間感慨,只能專心於眼前。
“叔父和靜齋先部勒兵馬,佔據武庫,去遠和兄長兵屯司馬門,而我,則將率兵控制二宮。”成去非一一指點,幾人腦中皆轉得飛快,又聽成去非繼續道:“事後,司徒行大將軍事,領大將軍營,太僕行中領軍事,攝大將軍妻弟營,最後則有太尉勤兵屯於金水浮橋,勢要切斷大將軍同宮城所有聯絡!”
一席話簡潔而鏗鏘,語氣鎮定非常,幾人卻早已聽得心潮澎湃,成去非右手撐在輿圖上,稍稍抬首看著成若霈:“欲取武庫,定要先經過大將軍府邸,叔父切記不可戀戰,要速戰速決。”
“而禁衛軍有你們諸多舊部,不從者格殺勿論!”成去非眸中掠過一抹狠戾,眼角眉梢盡現殺機。
“兄長為何不先攻佔大將軍府邸?”成去遠猶豫片刻,終鼓起勇氣發問。這話顯然問到幾人心坎上去,成去非的一番佈置亦讓他們疑雲叢生。
“武器都藏在武庫裡,佔了武庫,禁衛軍無力可借不過一盤散沙。且大將軍在外,這些人群龍無首,勢必生亂。至於大將軍府,可以先緩一緩。”成去非直起了身子,冷冷注視著前方:“司馬門隔斷宮城內外,攻下司馬門裡外則無法應聲通氣,至於太后那邊,我們需要一份詔書。”
幾人即刻聽出玄機,心底豁然開朗,皆暗自感嘆成去非謀劃精密,卻又很快擔憂起另一事來,幾人心照不宣對視一眼,最終成若霈啟口詢問:“伯淵,這攻佔武庫也好,兵屯司馬門也好,你我何來人手?宮中能用的禁衛軍屈指可數,可都在大將軍手裡啊!”
起事最重要的便是手中握有兵馬,再淺顯不過的道理,幾人目光聚焦在成去非身上,成去非眯了眯眼,幽暗的雙眸中泛著點點迷離的光芒:“自有死士三千,願效犬馬之勞。”
好一個死士三千!
幾人不禁神色大變,京畿重地,大將軍眼皮子底下,三千人從何而來?
而成伯淵到底是從何時便準備了這場政變呢?
成若霈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不過二十有二的年輕人,心底生出陣陣難言的陌生和駭然,兄長驟然故去,此刻就還躺在那靈堂之上,伯淵竟已這般殺伐決斷!
眾人皆縞素未除,商議的已是生殺奪予的復仇清算,然則他們心底也都分外清醒:一旦失敗,他們絕無生還希望,身後整個家族亦要為之陪葬,烏衣巷的下場絕對比嘉平末年阮氏一案慘烈百倍,他們的結局從來都不是模稜兩可……
“一舉成敗,有勞諸位了。”這是成去非說的最後一句,他自始至終都是素日裡冷靜自持的模樣,彷彿他天生如此,天生烏衣巷成家大公子就是這樣的人了……
幾人出來時,墨煙色的蒼穹簌簌落著雪,撲面而來的不只是冷風,步履艱難行走於厚厚的積雪之中,前面打著燈籠的更夫引著路,火光漂浮在蒼茫的風雪中,映照在眼底,閃爍須臾。
這一路,怕是得異常兇險了。
成去遠仍留在書房,杵在兄長面前,一片茫然如幼年常有的心境。成去非把輿圖收拾好遞給他:“歇息去吧。”
“兄長呢?”成去遠踟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