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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英奴懷疑自己在這毫無希冀的焦慮中已產生了幻覺。
很快,翌日太傅病逝的訊息便傳開,朝野震驚。
一時人心惶惶,建康城中流言暗起,最初的“太傅父子冷如漿”已然變作烏衣巷大廈將傾,口耳相傳中,更添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弔詭。
喪禮一事,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帝舉哀於朝堂三日,遣大鴻臚持節監護喪事,詔賜秘器,朝服,錢百萬等以供喪事。諸所施行,皆依親王故事。
成府早已搭好殯宮,每日前來哭喪者絡繹不絕。靈堂內凜冽,滿眼縞素,連綿的哭聲交錯在一起,琬寧淚眼朦朧看著人來人往,死的這人和自己了無干係,可心底的悲傷卻如泉湧,彷彿那一場該掉淚水的喪禮,此刻才得以釋放痛苦,她躲在角落裡哭到嗓子暗啞,眼睛也疼得厲害,跪在冰冷的地上瑟瑟抖著。
這樣沒頭沒腦哭了兩日,建康計程車族大家依次來弔喪,府上不曾斷客。直到第三日,琬寧體力漸漸不支,只默默抽噎,忽聽外面一聲極其高亢的長報傳來震得人耳畔嗡嗡作響:
“大將軍到!”
靈堂內哭聲驟停,像斷了的音弦,眾人皆變了神色。琬寧不禁朝前面的成去非望去,那抹背影看上去竟萬般孤寂無援,他冰柱般緩緩起身去迎客。而那邊大將軍氣勢凌然,在門檻處停頓片刻,掃視一遍方踏了進來。
同日來弔唁的賓客不忘前來行禮,見成去非出來,皆屏氣凝神退至一旁觀望。
成去非重孝在身鄭重行了禮,大將軍沉沉道一句“節哀”便往裡走來,裡面家眷難免慌亂紛紛起身,大將軍微微打了個手勢,眾人又怔怔立在原地。
待靠近棺木,眾人呼吸這才又重起來,見大將軍神態自若伸出手臂,成去遠眉頭死死擰在一處,澎湃在胸口的憤怒幾乎奪腔而出,緊攥的拳頭上青筋暴起,身後虞書倩扯了扯他衣角低聲喚了句“夫君”,這一聲把他驚醒,緊繃的身子才漸漸鬆弛下來。
“大將軍同家公共事二十餘年,未能見最後一面,實為憾事,”成去非走上前來,面上似古井無波,親自推開了棺木,身後眾人不免失色唯有愣愣看著。
“請大將軍送家公最後一程。”成去非慢慢朝後退去,大將軍終於湊上前去:棺中人安詳,華髮盡染,映著瑩白似璧的晨光,像結霜的窗欞永遠凍結於這個寒冬——
他再也不用等來年的春天了。
一縷悵惘的微笑浮在大將軍嘴角,低低吐出一句“奈何親朋與故舊,半作淪亡半作敵”微不可聞的聲音卻清晰落入成去非耳畔,等大將軍緩緩闔上棺木,成去非仍靜靜立在身後看著,神情異常端莊肅然。
“伯淵不可太過悲慟,逝者已矣,來日方長。”大將軍說著客氣話,面上不復昔日的囂狂,甚至用一種似帶哀慼的神色打量了四下,成去非再次深深拜了下去:“家公已去,日後晚輩們還要靠大將軍眷顧提攜。”
大將軍低應一聲,揚眉瞧了瞧外面天色,鄭重獨自上前燒了紙錢,事畢也不再逗留,同成去非打了招呼方闊步而去。
送走大將軍,眾人依然在交替而來的悲傷與寒冷中守靈。外頭雪勢漸大,視線被風雪遮斷,虞書倩因有身孕迫不得已離了靈堂,直到入夜,家眷們皆被成去非安排退下。
白色帷幔隨風而起,成去非無聲把烈酒倒入燈盞,燈芯忽燃燒出一瞬炫目的光明來與白幡同色。他斷續燒著紙錢,兄弟三人身影在光焰裡起起浮浮,靈堂靜謐如深夜。
“初七那日,大將軍準備去鐘山謁先帝陵,初七,也是父親入殮的日子。”成去非徐徐說著,剩下的兩人一時還不能體會其中深意,只在這一片橙黃色暖光中注視著兄長。
成去之目中含淚,忽然開口:“兄長的意思是大將軍不能來為父親送行了?”成去非抬首看了看幼弟,微微頷首。
“既然是鐘山祭祀先帝,想必很多人都不能來送父親了。”成去之聲音裡多了酸楚,父親即便已是亡人,大將軍還要有意擺一道難堪,整個成府只有受著這屈辱。更漏聲寂寂,三人皆陷於沉默。
“去之,等下葬那日,你一人去送父親。”成去非語氣很平,火苗映於眼中跳竄不止。這兩人立刻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來,兄長因連日的操勞,眼窩已深陷,此刻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們,讓人一點也看不透。
成去之緊緊抿了抿唇,默然半晌,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抬起臉時滿是清淚,可卻仍在極力忍著:“一切都聽兄長的,有需要叮囑的地方,還請兄長交待清楚,以免去之出差池。”
“去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