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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猶如驚弓之鳥,一根弦已然繃太緊,時刻提防著一切,不到萬不得已,都是一副任人拿捏軟弱羞怯的模樣。
她倘是正經世家閨秀,吟詩作賦,遊園賞花,到這個年紀便可挑選夫婿,可謂“之子於家,宜室宜家”。或是養在普通百姓家,無拘無束,風裡曬雨裡淋,想必也能長成個結實能幹的姑娘。再不濟,是個男子,經此變故,索性忘掉一切,寄宿天地,終老漁蓑,江河湖海可洗硯,歸隱山林與之為伴,山秀藏書,未嘗不可。
偏偏都不是,困於世間,像是坐於墓中的未亡人。
這麼一壁打量,一壁遐思,才發覺她身形又高了,少女特有的纖細秀麗一覽無餘。琬寧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手心微微沁了汗,半日不聽他言語,分外不自在。
“阮姑娘的秘密,已不再是什麼把柄,”成去非終於開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可還願意為我做事麼?”
她迎上他深不可測的雙眼,一時有些惘然,他神情裡自有難以言明的十分把握,她腦子裡則全是他這些時日所作所為,再想到那一次曖昧不明的暗示,心底血氣翻湧,殷殷望著他,滿是渴盼:
“大將軍死了,那阮家的案子,大公子您會不會……”
“不會。”成去非斬釘截鐵打斷她的後續,不給她半分希望,果然,她眼中那團火焰霎時間熄滅,面上露出孩子般委屈又失落的神色。
她不擅長低頭求人,也不知道如何討人歡喜,便能掙到點什麼,成去非說“不會”,她唯有難過的份兒,兩行清淚不覺就簌簌直落,她扭過臉去,腦中只想著此生怕是無望了罷?
“你是不是覺得替府上謄抄幾本典籍,便有資格同我討價還價了?”成去非冷眼看著她,“死了這個心,安分待著,只要你不說,往後沒人追究,這已是你至大的福分。”
他語調不高,同尋常時無異,可話中告誡之意,總顯得寒意逼人,琬寧只任由熱淚長流,仍彆著臉。
成去非便伸手正過她身子,見她似乎帶了幾分倔意依舊不肯轉過臉,一把捏住她下顎,強逼著她同自己對視,卻出乎他所料,她那眼底,不過是一片虛無的絕望之情罷了。
琬寧也不掙扎,眼睛裡是空的——
像望不到底的一汪湖水,又像是了無一物的混沌世界。
成去非暗自嘆氣,順勢揚起手背,輕輕替她拭去淚,他不曾這般溫柔待人,細微的摩挲,反倒引得人心尖直顫,又覺可親,琬寧遂慢慢闔了眼,淚流的更洶湧,彷彿這溫情觸控盼了太久,她年幼時喜挽了褲腳,小心翼翼伸進水中,蕩著一層又一層的漣漪,此刻,那漣漪又一次出現在眼前,再次盪漾開來……
不覺間攀上成去非的手,十分不捨地抵在胸口間,像是罕世珍寶,琬寧一時忘情,竟俯首把滾燙的臉小心貼了上去,露出嬰孩眷戀母親般的神情。
那層燙意驟然迎上來,猶如忽舔上指肚的火苗,熾烈灼人,砰砰往心裡直竄,愛慾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想到佛經裡這幾句話,他便不動聲色把手緩緩抽了出來,不再看她,而是轉過身子朝外走,直到門口,方說:
“我今日找你,是因我書房走水,燒壞許多古籍,要勞煩你修補,你做這事,我很放心。”
外頭閃電四射,緊跟著一陣滾滾雷聲,這幾日雷打得倒頻繁,雨落得也多。成去非算了算日子,明日就是立夏,日子晃得快極,時不我待的緊迫感瞬間襲上心頭,他剛踏出一步,後頭傳來琬寧微乎其微的一句低語:
“您再多留會吧……”
她此刻脆弱異常,渾然不覺自己竟說了一句頗為失禮的話。她自幼怕這電閃雷鳴,都是窩在煙雨懷裡,煙雨偏還有一肚子的鬼怪故事,忽高忽低地講出來嚇她……如今,煙雨不在了,可那駭人的故事卻還在腦子裡頭。
成去非頓了頓,收回身子,轉身瞧見她交手立在那,怯怯的,又充滿希冀的,看著自己。
他一時拿不準她這是什麼意思,兩人對視的剎那,琬寧有一剎的失神,那雙滿是探究的眼睛彷彿一下便望穿了自己的魂魄,猝不及防地直抵心間,好似被眼神輕撫,就可熨帖她所有的苦楚與眷念。
便也是這一剎,琬寧徹底清醒過來,被自己荒唐且帶著莫名甜蜜的思緒驚嚇到,她慌神失措,忙用言辭掩飾:
“我有些怕,才想讓您等這一陣過了再走。”
成去非端然獨立,面上也無甚表情,道了一句“命人多點些燈來就好。”便提步而出,園子裡的風洶湧,吹得他衣袂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