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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回西北,”成去非兩道清寒眼光射來,“在這之前,我要你務必重整武衛營,訓練精良騎兵,以備邊關之需。”
成去遠聞言頗為愕然,卻也很快領略到兄長的意圖,只聽成去非又徐徐道:“韋少連可好好栽培,勇敢粗豪他不缺,少的是清晰的頭腦,至於楊定一類,有巧用,你自己看著挑,禁軍裡頭給我留下路昱即可。”
“記住,刀劍矢石之中立下的汗馬功勞,絕不只是血氣之勇而已,你還有得學,趁著周將軍身子朗健,你尚有師可尊。”
西北邊關可用將才,待周將軍這一代人老去,便要青黃不接,出現斷層,未雨綢繆,刻不容緩。
“兄長,”成去遠眸中忽一亮,“趙器先前從西北帶來的那少年人,精於製作行軍器械,自可為我用。”
那少年自入府以來,便處於被人遺忘的角落中,悄無聲息地活著,此刻被提及,成去非目如潑墨:“我自然清楚他可用,不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怎麼用,怕是要花點心思。”
說著腦中忽閃過一人來,又念及王朗所言,大略有了方向。
“世家子弟難選,大可換一種思路,鄉下多的是淳樸好青年……”成去非剛提議,就見一家僕頂著一身的薄雪,衝兩人欠身行了禮:
“大公子,二公子,公主一行人馬上就進烏衣巷了。”
成去遠已聽說殿下準備捨身寺廟的事情,整個江左早傳了遍,兄長特意請旨天子,由天子下急詔,命殿下速離廬山,倘不回,便拿僧人問罪,殿下這才啟程歸來。
不想行程這般緊湊,仔細算,這一路應遭了風雪,成去遠不由看了看兄長神色,倒還算澹然,試探問道:“弟這就去喊璨兒,一同恭迎殿下。”
成去非眸中一暗,默然頷首,又吩咐家僕:“去木葉閣告知賀姑娘。”
說著先行一步,往門口去了。
不覺間,雪密密地下來,朔風漸起,頭頂彤雲密佈,府前那兩隻燈籠依舊在半明半昧的光線裡搖曳著。
很快,答答的馬蹄聲漸次近了,成去遠幾人也一併到場,琬寧絲毫不敢去看成去非,只緊緊裹著大氅,安靜立在一側,半個身子沉在黯淡的光線裡。
成去非的目光無意掠過她,即便看不清神情,可也想象得出,她總歸一副欲語還羞的嬌滴滴模樣,此刻裹在那一團毛絨中,更像一朵半開的無力薔薇。
駐立在這淒冷雪夜間,同那瓶中插枝般,真得幾分楚楚風致了。
便是這點入眼的風致,似乎也就能解釋得通他當夜幾乎想要弄死她的心了。
待府前浩蕩停了一輛輛車駕,成去非大致掃了一眼,面上滿是漠然,親自上前幫公主打了簾子,只見一張冷凝著的明麗臉面露了出來,那眉眼彷彿都似膠住了。
殿下仍是連大氅都不曾上身,胸前襟上刺著幾枝遒勁老梅,花與落雪一色,映著這張臉,更是冷俏得讓人窒息。
眾人皆斂衣見了禮,成去非給眾人丟了個眼色:“先回吧。”
等這些人散了,成去非也不近身,慣有的疏離平靜:“殿下車馬勞頓,一路辛苦,就讓臣今夜來為殿下解乏。”
第86章
明芷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和看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就像是看一本書,一朵花; 一棵樹,彷彿她看世間萬物都是這麼個眼神; 空洞; 冷漠,又帶著絲絲縷縷的嫌惡與憐憫; 任誰也弄不清這位長公主的心思到底為何。
兩人並肩而行; 成去非解掉大氅; 披到她身上,明芷並未拒絕; 不過兩人再無話可說,直到進了樵風園,成去非看那燭火亮著,一片寧靜的昏黃透出來; 在這風雪裡,自帶幾分暖意。
暖閣裡放著浴桶; 白茫茫的蒸汽繚繞而上,婢子們見兩人進來; 忙不迭低首行禮,見成去非也不說出去,幾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膽子稍稍大些的,紅著臉小聲問道:
“大公子,殿下,可還需要奴婢們伺候?”
成去非無聲打了個手勢,幾人會意魚貫而出,屏風上搭著換洗衣裳,手巾則掛在浴桶邊,明芷似是嘲弄地望著那團團水汽:
“這就是尚書令的解乏之道?要親自為我沐浴?”
“殿下有所希冀麼?”
成去非慢慢挽了衣袖,伸手扯過雪白的手巾,見明芷繞過了屏風,燭影映著她解衣的動作,清冷的聲音也跟著水一樣淌出來:
“吾之所以有大患者,在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
說著換好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