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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卻仍清傲,不肯求人半分,果真,劉氏淡淡說:“我代犬子謝大公子心意,如今他心願已了,大公子日後不必再來了。”
成去非心底一陣苦澀接過了傘,老夫人性子倔,他知道拗不過,唯有無聲行了禮提步而出。
前頭忽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原是幾個女孩子正在往附近的屋簷下跑,看樣子是想躲雨,你推我搡,一邊嘻嘻笑著互相打趣,一邊哼著小曲兒,成去非立在那看著遠去的身影,隱約還能聽到那歌聲:
“青春斷,歲月長……桃花香,對酒逢歌須盡歡……”
春早已逝,眼下秋雨愁殺人,可年輕的姑娘們還在做著關於春天的夢,而身後那人,永遠不必期盼下一個春了,一如當日的父親……
成去非抬眸看著前方的路,因雨的緣故,這一路註定少不得泥濘難行,便緊了緊懷中的書卷,緩緩抬首望天,陰雲盤旋,秋風圍住他憂鬱地吹起來,他腦海空茫地佇立於此,許久才呢喃道:
“天喪予……”
第79章
回來的路上,雖是秋雨連綿;然而視線已然清晰,成去非想起夜間所見;遂一路打著簾子往外留心著。
直到那所大宅慢慢映入眼簾;成去非叫停了馬車;撩袍下來;趙器忙也跟著在其身側撐開了傘,陰雨霏霏;成去非面無表情立於階下;盯著那緊閉的府門;大約是明白了一樣事。
阿堵物;阿堵物……成去非默想王朗那幾句話,瞧著腳底汩汩而淌的雨水,一路隨之望向遠處;誰知道它們究竟流向了哪裡呢?
車船轎馬、錢財禮物、家居器物、田地、僕役、屬吏、屬兵……成去非腦中把這些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他沒有在地方為官的經驗,從未離開過中樞朝廷,但時下的官員送迎之風,卻是耳聞目睹的。
這一處又一處的宅子,佔的是民田。
馬車再次行駛起來,成去非端坐車中閉目養神,他一宿沒閤眼,多少有些疲憊,趙器不敢驚擾他,只吩咐家丁把車子行得穩些再穩些。
等回到府上時,正是用飯之際,成去非渾身虛乏,才想起自己自前一晚已是滴水未沾,空了幾頓,再能抗,也終究是*凡胎,不是吸風飲露的神仙。
先盥洗收拾了一番,等用完飯,便徑直去了木葉閣。
屋裡琬寧正臨窗謄錄典籍,她可謂是另一處活著的秘閣了。窗子半掩,滴答滴答的雨聲有節奏地拍打著丁香樹葉。
成去非進來便四下尋她身影,見她坐於案几前,大概猜出她在做什麼,上前低喚了一聲“阮姑娘”,琬寧手底一滯,墨凝於筆尖滴了下去,這一頁算是壞了。
琬寧一陣驚惶,又帶幾分羞怯,正欲起身見禮,被他輕輕按住了。
“你把這兩卷東西整理下,次序排好,有太過凌亂改動較多處,重新謄寫,和這筆跡要像,我看著眼順。”成去非並不在意她反應,完全是公事公辦的語氣,拿她當長史般用。
說完往屏風裡頭小榻上就勢和衣躺下,衝她又道一句:“替我拿被褥。”
琬寧還在發怔,不知他這是要做什麼,成去非不耐道:“你杵在那裡做什麼,半點眼色也沒有。”
說得她大窘,紅著臉忙進內室把自己那套抱了出來,小心翼翼替他鋪開掩住半邊身子,只聽成去非仍有吩咐:
“我同曹孟德一個癖性,好夢中殺人,你不要近身,只管做好我交代的事情。”
他語透寒意,又十分隨性,說罷就真的闔了眼,再沒言語。
琬寧自然退避三舍,連呼吸都謹慎了幾分,悄然回到案几前重新坐定,忍不住拿眼角偷窺他一眼,大氣也不敢出,唯恐那捲書稿發出動靜,自己手底動作簡直慢到極致。
這意為十分信任麼?琬寧抿唇淺淺笑了,心底蠕動著不能為人所道的雀躍,半晌,才俯首認真看那沓東西。
“國之稱富者,在乎豐民,非獨謂府庫盈,倉廩實也;且庫府盈,倉廩實,非上天所降,皆取於民也,民困則國虛也。”
開篇可謂十分大膽,卻又力透紙背,琬寧腦中立刻勾勒出一襲青衿書生模樣的身影來,年輕人才會有的“指陳時政之失無所避”的新鮮氣息,撲面而來,她心底微微輕顫,不知是何人所書,竟有這般眼界,亦讓她覺得分外新奇。
等再往底下細閱,越發覺得了不得。她本養於深閨,受儒風教化,學的是中正之道,可半途忽遭大禍,不能不讓她心底存疑,就是聖人亦有累累若喪家之犬的時候,然阮家的一夕覆亡,到底重創了她尚且稚嫩的心靈,許久都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