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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楊一壁連線不斷遣人傳話,一壁應付各位副將林林總總細則,忙得腳底冒煙,額頭沁汗,等到躍上馬背,才微微眯了眼往遠處瞧去:
森森城牆,沉甸甸壓在眼前,那身後的千萬槍尖閃爍的銳光,正明晃晃等著他們。鄧楊全無畏意,跟著成若敖縱橫西北的那些日子裡,他一直覺得自己軀體裡盡是殺人盈野的力量。
此刻,這股熟悉的勁頭又重新升騰起來。
而身側的趙器,平生第一次經歷真刀實槍的戰事,彷彿當日晉陽的血腥仍濃稠得裹住了呼吸,眼下,新的殺戮又近在眼前!他渾身的血像烈酒一樣燒得滾燙,恨不能下一刻就同敵人來個乾脆的了斷,最初見到幷州百姓的複雜心緒已全然消失不見,獨剩凜凜殺氣!
待一切就緒,諸將心思也大定,彼此對視,無論平日裡和與不和,此刻都生出了萬丈豪情:
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說的就是此刻!
很快,軍令傳下來:
——攻城!
城牆上矢石如雨,城下則立了十來具高大的樓車,鄧楊早安排了一眾弓箭手伏在後方,一聲令下,利箭如離巢的馬蜂,一窩窩形成箭雨朝城頭射去!
這箭頭上早淬上了劇毒,牆頭上計程車兵紛紛拿盾牌掩住身子,而無物可擋計程車兵則成片成片倒下,血汙在巨冷的空氣中很快凝結。
那些躲過矢石計程車兵已奮力躍上牆頭,哪裡還顧得上生死,手裡的兵刃毫不猶豫地砍向敵人,一時血肉肢體亂飛,利箭嗖嗖,擦著耳畔,眾人只覺皮肉陣陣緊縮,一陣陣劇痛在身下各處炸裂開來,便再也沒了意識。
半邊天忽紅起來,鄧楊明白,遣入城的細作已得手,這糧草一燒,對方便是困獸之鬥,軍心不亂也要亂了!
眼下宜見好就收,鄧楊拿定了主意,下令收軍!那片天燒得越發旺,鄧楊渾身著甲,立於風中,眉間皺紋深聳,花白鬚發隨風而動,手中長矛握得異常緊,正留意大軍有條不紊收局,卻見樊聰手執火炬朝這邊過來。
“鄧將軍這是何意?”樊聰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滿,冷風噎人,他不由打了個寒噤。
“將軍豈不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鄧楊險些笑出來,面上忍著,賠笑道:“樊將軍所言甚是,只是我軍雖略佔勝局,可也損失不少,末將夜觀天象,怕是要變天,將士們需要休整,況且,將軍請看——”
說著手指向那猩紅的天際:“城內糧草已燒,再逢上雨雪天氣,他們便是十天半個月也撐不下去,而我軍則到時元氣已復,兵強馬壯,再攻城,何城不破?”
一席話說的樊聰啞口無言,他自知在戰事上遠不如鄧楊作戰經驗豐富,臨行前,大將軍也特意提醒過,不可太過擅作主張,鄧楊的話還是要聽的,可自己顏面到底失了幾分,嘴上便不肯服軟:
“既有天助,就再等些日子,不費吹灰之力也好。”
鄧楊嘴上誇他一句“高見”,便懶得再和他解釋,別過臉,和趙器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切果真如鄧楊所料。
城內被困數月有餘,既無糧草,又無外援,人自相食,死者不計其數。
城破只在旦夕,到底是邊疆,莫名先落了陣冷雨,接著風雪大作。城外白雪無邊無際地延伸出去,掩了田野長溝,與蒼茫的天空渾成一色。
廣袤原野,遷來的胡人也已同漢人一樣,實行耕作。如今,累累白骨,有胡人的,也有漢人的,有嬉鬧的稚童,有倚門含笑的老人,不過幾日的事情,便徹底消失了。
咚!咚!咚!
一聲撞擊連著一聲,黃銅大門斷續發出吱扭聲,彷彿一頭史前巨獸,洪荒之力被一點點選打而褪,痛苦地搖晃起了身子,第一條裂縫既出現,便是兵敗如山倒。
城破了!城破了!
叫聲從四面八方而起,似乎皆朝城中湧去,無數身影混成一團再次傾巢而出,那些守城的人早已筋疲力盡,很快便化作一灘血肉。
趙器親眼瞧見奄奄一息的守城士兵被先闖入的將士串在了長矛上,那身子直挺挺歪下來,血一滴滴從口鼻而落,一副猙獰的表情正對上趙器投來的目光。
他身子一僵,有瞬間的愣怔,心底忽就攪起一陣難忍的噁心,剛別過臉,一襲身影從不遠處忽閃而出,伴著無比淒厲的慘叫,身側隨即追上來的即是本朝士兵。
待他看清那是個女孩子的身影時,那女子已一頭撞在路旁的石板上,白皙的額頭上淋淋漓漓一片紅,映著未消融的雪,宛若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