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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請看,”秦滔手指輿圖上句章縣,“句章當為第一道防線,馬休不可能一直躲於深海不出,流寇早晚死灰復燃,”秦滔手指又移動幾分,“這一處,宜命吳國內史築造瀆壘防禦,以備危急之況,最後一道則應設在上虞,三道防線,照卑職所想,倘嚴加防範,時刻警惕,流寇當無機可乘。”
成去非兩手撐案,目光停在句章處,眉心不由微皺,指點道:“我少年曾去過此處,句章城小,不過可容戰士百餘人,馬休倘出浹口,攻句章,極易得手。”
秦滔頷首應聲道:“大司馬所言正是,所以卑職諫言,句章必須由死士來守,一旦逆賊有所動作,便將他們牢牢釘死於第一道防線之上,逆賊所善乃水戰,只要不是在海上廝殺,他們登陸後,絕不是騎兵對手。此前他們尚占人多之勢,經此一戰,損失頗巨,真想再如此興風作浪,只怕也難。”
數尺輿圖,於成去非雙目中波動不止,他靜靜觀摩許久,方直腰輕籲一口氣道:“秦將軍,不如你我再換一樣思路,馬休自也會按常理判定朝廷會死守句章,他如繞過句章,你說,他會選擇何處?”
秦滔一愣,再觀輿圖,不時便看出玄機來,脫口道:“馬休倘繞過句章,定會選擇向北直撲海鹽!”
“不錯,吳興之當早構築陣地,以備不虞,”成去非挑眉看他一眼,忽就調轉了話鋒,“馬休到底帶了多少人逃遁海上,你心裡到底可有個數目?”
大司馬突然發難,秦滔果被問住,一時犯難,照常理,王師大敗叛軍,馬休一眾自然風流雲散,即便僥倖存有餘孽,也是寥寥,然實際交手中,流寇之眾,確讓主帥亦感意外。馬休潰逃之際,又順帶裹脅一眾百姓隨其入海,然詳實數目卻是無從計算的,秦滔此刻滿面漲紅,羞愧應道:“此次確是卑職的……”
“過錯已鑄,你現在跟我說這個了無意義,”成去非一語擋截,他滿面肅然地看著秦滔,“我已說過,下不為例,如今我擔心的是馬休手裡還有不少人馬,小小的海鹽縣城,並無充裕兵力,倘馬休猛攻不松,海鹽守不住的。”
秦滔不禁訥訥道:“那大司馬的意思是……”
成去非緩緩搖了搖頭:“現如今只有嚴加戒備,別無好法,秦滔,”他語氣不重,卻依舊讓龍驤將軍再度難堪起來,“這一回,你們的確是錯過了一次良機,這樣的後患實不該留。”
“日後擔子還要你來挑,”成去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這段日子你也累了,我不留你,回頭你再將浙東海防總務相關事宜具文給我。”
秦滔感激看成去非一眼,抱拳揖禮道:“卑職領命!”
待秦滔離去,成去非仍獨自揣摩那輿圖,度支部李祜進來時見他如此,遲疑見禮道:“大司馬……”成去非頭也不抬,揚手打了個手勢,李祜會意,卻是坐不下的,徑直將此次浙東之亂所耗各項匯總遞了過來,他實在不願開這個口,又不得不由他來開口,家國不寧,風雨終日,他本慶幸於大司馬解決薪俸一事後便可靜候土斷之效,如今看來,經此戰火,浙東的夏稅怕是又再無頭緒。
成去非默默看了半日,不由揉了揉眉頭,道:“我已同成將軍談過,這次封賞的錢絹人戶皆謝辭不受,你將此再入庫歸檔罷。”李祜一怔,暗歎大司馬為國至此,只能委屈自家人,正兀自感慨,成去非已啟口問起話來:
“你怎麼看這一回浙東的事?”
李祜又是一怔,倘真論起看法,他不是沒有,卻又唯恐引大司馬不快,自己徒添煩惱,一時猶豫,無意迎上成去非靜如止水的目光,竟沒來由地一陣心虛,彷彿顧忌已全然被對方勘破,遂咬咬牙道:
“會稽三吳之地積怨太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先前賦稅早於六年時便徵到九年的,”他略作停頓,內情不必點透,可謂前僕射埋禍,成去非也不必他點透,只道:“你繼續說。”
“百姓除卻要負擔中樞,還要負擔當地世家,賦稅徭役苦不能勝,下官以為,馬休此次之所以能一呼百應,既可得寒庶平民支援,中樞當警戒,人心向背……”李祜說到激動處,忽又有了些悔意,不知自己是否說的太過了,轉念一想,大司馬向不喜人遮掩,索性一口氣道完,“歷朝歷代,倘有民亂迭起,下官以為那便是國家滅亡的先兆,如再不愛惜民力,重固人心,國祚斷不會長久的!”
振聾發聵的言辭猶如利刃,刀刀落在成去非心頭,忍字頭上一把刀,倘忍無可忍,那把把刀到底要揮向何人呢?
李祜言畢暗暗覷了大司馬一眼,卻見成去非面上並無半分慍色,而是淡淡道:“你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