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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遣人跟蹤我?”明芷心底閃過一陣驚怒,“你好大的膽子!”
“公主府前高僧貴人來往不斷,何人不曉?臣無那等閒心,亦無那等閒時,至於方才殿下說臣暗中查您,”成去非一笑,“括檢佛寺一事,是天子的旨意,臣不過是個傳話打雜的,殿下是被查出些什麼了?”他問的認真,明芷越發嫌惡,成去非似有所思輕“哦”一聲,“對了,那個名喚神秀的惡僧,臣已按著殿下的意思辦妥了,那人實在罪孽,所居處盡是婦人姑娘的私物,殿下心懷慈悲,賞賜隨心,臣以為,日後還是稍稍留意些好,以免被有心人損毀清譽。”他依然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繼續道:“不止他一人行惡,此類齷齪之事,亦不止開善寺有之,所以臣才不得不提醒殿下,有得罪處,殿下大慈大悲,是為善女子,定會寬恕臣,對麼?”
他說話間的神情,明芷看得清楚,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態度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她也忽而明白,眼前年輕的權臣,這貌狀溫恭的背後,這嬉怡微笑的背後,不過是一顆異常陰冷狠絕之心,明芷手底攥了攥衣裳,彷彿那指尖上也藏了一顆心,猛將跳了幾下。
“殿下為何這樣看著臣?”成去非似笑非笑,“殿下不必答臣,殿下也不想答臣,既如此,殿下來此只是為看臣這副皮相嗎?”他眼有譏諷,而語氣則是萬萬沒有的。
明芷默了半晌,道:“我倒不妨問你一句,僧徒你要命之還俗,奴婢你要命之解散,那田畝萬頃你也要悉數收回嗎?”
殿下終問的直白,意思也足夠明瞭,成去非想的卻是她知曉地果真一清二楚,遂道:“這就對了,殿下,如此說開,不好麼?殿下擔憂自己的貲財,直接跟臣說就好,臣同殿下畢竟夫妻,正因如此,”他笑了笑,“更不能徇私枉法,本屬於殿下的,也就是先帝賜與殿下的,無人敢動,但殿下之後侵佔的百姓良田,必須交出,此乃國策,臣縱然想幫殿下,也是有心無力,殿下聽明白臣所言了麼?”
他的殿下,如花美眷,枯井一般深沉的心底,原是需無盡之錢財來投遞,永無滿溢的時刻,因那枯井並無底界,因那人心並無底界。她的嘉嘉青春,雙面錦繡,一面繡古井無波,無慾無求,一面繡饕餮魂靈,無止無盡,如此矛盾,又如此相合,而他不過在等她的惱羞成怒,露出鋒利的爪牙,雖然他同等清楚,他的殿下,要比尋常女子鎮定冷酷得多,否則,她又怎配他與君周旋。
良久,明芷方冷笑道:“火泥犁有八,寒泥犁有十,應就是為爾等準備的。”成去非忽覺疲憊至極,那容華若桃李的面上恣意的只是自高自大,目無生靈,他不知自己是高估了她,還是低估了她,亦或者兩者兼有,本就不可分割。
“難道就不是為殿下準備的?”他平靜反詰,“殿下的眼睛真的看不到麼?殿下就真的無半點心肝麼?殿下只見膏田,不見餓殍遍野,只見青蚨,不見鬻兒賣女,想必殿下從不知有一夫得情,千室鳴弦,更不懂水失魚尤為水,而魚失水則不成魚。”
明芷攥緊了衣袖中的拳頭,依然只是冷冷回望著他,少頃,霍然起身,振了振衣袖,指著那山水屏風道:“輪不到你來傳道授業,你以為自己可作聖人,為生民立命?你的野心為何?夜深人靜時,只有你自己清楚吧?你又何必裝佛心?鐘山一事,你手染多少罪孽,你豈不知?成去非,一定要撕破臉面嗎?”
成去非只覺刻骨的寒意驟然襲來,一時之間,五臟六腑皆被浸透,寸寸骨節,絲絲毛髮,無一倖免,卻也仍只是淡淡道:“看來殿下忘了,自己如何能立足此室同臣說話。”明芷輕蔑道:“那是男人的事,即便當初皇叔贏了,也牽扯不到我身上,你想邀功,邀錯了人。”
殿下的心腸,成去非終領教得透徹,他用一種憐憫又厭棄的眼神再度看了看眼前美麗的女子,他知道,自此往後,殿下的美麗,徹底消泯,殿下的青春,亦不過枯枝敗葉。他今日已僭越太多,然僭越無用,他的言辭未嘗不是出自肺腑,然心腸不動,成去非終冷淡道:
“殿下方才之言,野心云云,是要藉口殺人,臣惶恐。至於誰要下泥犁地獄,殿下還是擔憂自己多些為好,畢竟那是殿下的神佛,勘檢的是殿下的那顆心。”
他不願再多說,無聲起身施禮,意在逐客,未曾問清楚的話,不必再問,他同他的殿下,想必只能勢同水火,反目成仇,那麼,他同她,便再無任何話可講,能講,需講的了。
第208章
鳳凰五年十月末; 星星點點的雪在某夜裡就飄了起來。當日高僧們圍著大司徒得來的不過是無關大局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