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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戰,而這場惡戰,許是胡人伺機多載的機會,胡虜熬死了驃騎將軍週休,又暗害了涼州刺史李牧,孤獨的邊城中唯剩年輕的烏衣巷子弟,他們不信這個自江南而來的年輕人,曾被美酒、女人、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包圍著的年輕人,可守塞上江南……這確又絕非江南。
夜風亂吹的燈火中,年輕的徵西將軍分別修書兩封,準備發往幷州建康,因唯恐此刻城外胡人趁冰寒天氣設下埋伏不散,他並未急於這一刻送出,而是獨對燈火,腦中浮現的是幾載前他初初同刺史相會之境,刺史稍顯淡漠的語氣此刻就在耳畔:
“你父親是英雄,你是不是,那就很難說了,不過你兄長將你送到這裡來,後生可畏,我要告訴你的是,”刺史指著城外黃沙萬里的方向,“那裡不見一草一木,沙地上曝露的屍骨隨處可見,每天都在死人,自然,我日後也是要死在這裡的。”刺史忽揶揄一笑,“也許有一日,你也會死在此間,小成將軍害怕嗎?”
馬革裹屍,已然是年輕人能想到的最好結局,是以在成去遠堅定搖首時,李牧點頭道:“有些話,我想現在就跟你講清楚,前朝年間,這裡一度由胡人統治,漢人只有在節祭之日才能穿漢服。我朝立國來,也數次重演。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此地是漢土,無論外族誰來征伐,最終都要離去的,因漢人的子孫永遠比他們多得多,你看城中胡漢皆有,可長眠於此的漢人魂魄才是真正的主人。”他仍放眼遠望城外屯田,“想必你也聽聞過我一二傳言,我到底是否乃大祁純臣並不重要,你只需明白,我忠於這片土地,忠於這群黎庶,所作所為,不過在此。小成將軍,我敬重你父親,也欣賞你那素未謀面卻頗負膽識的兄長,希望你也莫要辜負你父兄所期。”
彼時聞此言語而瞬間沸騰起來的熱血,此刻並未涼去,然年輕的徵西將軍還是不無傷感,望著那如豆燈火,斷續飄搖,他再度念及父親,念及周將軍,以及榻上那終究不曾食言,將此生奉獻邊關,老而彌堅的涼州刺史。
幾日後,積雪融化,稍有回暖,涼州刺史李牧中箭身亡的訊息雖有意封鎖,終還是走漏出去,胡人早有佈置,設下陣來,於涼州城因刺史新喪人心不定之時,突發起圍殲進攻。
成去遠得了線報,無暇為刺史傷懷,躍上城牆,見胡人攪得風塵漫漫,正成一線而來,也估算不出人馬之數,只覺陣面尤闊。
是以分別往建康、幷州兩處方向賓士而去的信使,在不約而同回望涼州女牆時,依稀看見了年輕徵西將軍的颯颯英姿,也依稀看見了烽火臺上直起的狼煙。
兩信使在徵西將軍親點的幾十名衛士護送下,疾馳而出時,邊陲咆哮的風仍將天地颳得一片蒼涼黯淡,駛出這片原野,他們需換上駱駝,方能穿過一片沙漠,進而往東方賓士。
就在兩位信使欲要徹底作別,分頭前行時,山丘的盡頭忽捲起黃沙陣陣,一隊百餘人的騎兵已隱約現身!
“不好!是胡人!”常年駐紮邊關的經驗使然,為首的一名衛士大叫一聲,很快做出判斷,扭頭衝兩信使道:“胡人定是知曉了有人出城送信,你們快走!倘我們有一線生機,都會再尋你二人!”說著揚鞭朝兩人馬臀上狠狠各抽一下,隨即振臂一呼:“隨我殺敵!”
兩信使忽逢鉅變,好在兩人亦是百裡挑一機敏勇士,清楚自己性命怕是要拿這幾十衛士換了,兩人目光交錯間,雖無言語,然已滿是蕭然的訣別意味,就此岔開路來,各自揹負使命而去。
周遭漸漸暗下來,山丘上的衛士如樹木般應斧而倒,鮮血溶進幹且冷的沙中,很快凝固,武藝最高的一名衛士在身負重傷跌落於地之境中,仍拼盡最後一絲餘力,攥緊了手中利劍,劃出一道凌厲光芒來,朝高高拋起前蹄的胡馬猛然砍去,以致於胡虜人仰馬翻,衛士胸前終迸出鮮血如注,在胡人惱羞成怒一刀刺來時,衛士忽怒吼出一句:“大丈夫當死國矣!”言罷就此撲地氣絕。
驀然間,光陰退去十載,衛士嘴角最終凝結為初來西涼的少年時刻,而周老將軍說的則是:小子們吶!你們是死人堆裡撈功名來了嗎?不,你們這是在替江左父老妻兒守國門來了!我週休謝你們!
老將軍的深深一揖,終如此刻,亦消失在光陰深處。
而星辰下,揹負著往京畿方向傳遞訊息的信使嚴東野,在呼嘯的冷風中已不知疾馳了多久,西涼的夜,從來都是如此蒼茫,如此深闊,哪怕抬首入目的便是清晰如刻的粒粒寒星,那一彎冷月,也依舊如霜,嚴冬野隱約聽見野狼的長嘯,狐狸的悲鳴,目中已被刀割的風射出碎淚無數,唯獨那封徵西將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