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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他一個特大號的微笑,免得忍不住揍他。 “你嘰哩呱啦講了這麼一堆陳腔爛調,得給我一點時間消化。”
他盯著我,發現讀不出我的心緒,便聳聳肩膀說: “隨便,只是建議。”他起身拉直兩裝翻領。 “我會和你保持聯絡。”語氣暗藏一絲絲警告,接著便拿起他過度招搖的公文包,大步走出酒吧。
我不打算馬上離開,因為我週末不用上班。頭一個理由是球王。之後兩三天,他和他的重案組同事會像發狂的羅素犬,在忠誠之地跑進跑出,闖進居民的隱私天地東聞西嗅,到處刺探。我必須讓這裡的人搞清楚,我和他們完全無關。
另一個理由還是球王,只是角度不同。我感覺他似乎有一點太過擔心,放他自由二十四小時可能讓他就此脫離我的掌握。遇到年少認識的人,我們總看到當年的他,而不是現在的模樣。在球王眼中,我依然是那個衝動小子,做起事來永遠十萬火急。他自己這些年學會了控制自我,卻沒想到我也可能學會了有耐心。同樣是追捕獵物,假如你喜歡像氣喘吁吁的狗兒一樣,鬆開鏈條就全速衝刺,那就進重案組,但假如你和我一樣想幹臥底,就得和獅子學習:策劃突襲、貼近地面、匍匐靠近,無論需要多久。
第三個理由在戴齊,她應該正在發火,對我摩拳擦掌。我很快就得面對她,還有(老天保佑)奧莉薇亞,但男人是有極限的。我沒有喝醉,不過一天折騰下來,我覺得自己有權消磨一晚,在倒地前測試自己能麻痺到什麼程度。我和酒保對看一眼,對他說:“再來一杯。”
酒吧幾乎空了,可能是球王害的。酒保在櫃檯後方擦拭酒杯,一邊不疾不徐打量我。過了一會兒,他用頭比了比門口說: “你朋友?”
我說:“我不會用這個詞。”
“之前沒見過你。”
“應該沒有。”
“你和忠誠之地的麥奇家有什麼關係?”
我的眼睛。“說來話長。”我說。
“哈,”酒保說了句,彷彿已經摸透我的底細。 “誰不是這樣?”說完將酒杯利落一甩,放到水龍頭底下。
我和蘿西·戴利最後一次約會是星期五, “啟程時刻”前九天。那天傍晚,鎮上寒風刺骨,人潮洶湧,聖誕燈火全都點燃,購物民眾匆匆忙忙,路旁小販兜售著五張一鎊的包裝紙。我對聖誕節沒什麼好感——老媽的瘋狂每年都在聖誕晚餐達到最高潮,老爸的酒癮也是,最後總有東西砸碎,總有不止一個人落淚。
但那一年,一切感覺沉悶又不真實,在迷人與不祥的邊緣擺盪。頭髮閃亮的私立學校女學生慈善演唱《普世歡騰》,感覺太過沉靜,表情太過茫然;小孩鼻子貼著史威茲糖果店的櫥窗,注視櫥窗裡的童話場景,感覺太沉迷於繽紛的顏色與旋律。我一手插在德國軍大衣口袋穿越人群。那一天,是我最不希望被搶劫的一天。
我和蘿西總是約在皮爾斯街的歐尼爾酒吧。它是三一學院的學生酒吧,這意味著混蛋密度偏高,但我們很低調,也不可能遇到熟人。戴利夫婦以為蘿西和她朋友出門了,我家人也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歐尼爾很大,但那天很快便被人擠滿了,漫布著熱氣、香菸與笑聲。不過,憑著那一頭奔放的紅髮,我一眼就找到了蘿西。她正靠著吧檯和酒保說話,逗得他咧嘴直笑。等她付錢買好啤酒,我已經在隱密的角落找到一張空桌。
“色坯,”她將兩杯酒放在桌上,腦袋朝後比了比聚在吧檯竊笑的一群學生。 “趁我彎腰時偷看我的胸部。”
“是哪一個?”
我已經起身,但蘿西瞪我一眼,將酒杯推到我面前。 “給我坐好,喝你的酒,我自己會解決他,”她說,隨即繞過來坐在我身邊,和我大腿貼著大腿, “那邊那個傢伙,你看。”
那小子穿著橄欖球衣,看不到脖子,兩手搖搖晃晃抓滿酒杯離開吧檯。蘿西揮手招回他的注意,接著傾身向前,將舌尖捲成小圈湊到酒杯邊。橄欖球小子看得瞳目結舌,雙腳一不留神絆到高腳凳,手裡一半的酒杯砸到某人背上。蘿西朝他一比中指,之後便將他拋在腦後,對我說: “搞定。你買到了嗎?”
我伸手到椅背上的外套裡撈出信封(掛在那兒我才能時刻盯著),抽出兩張票放在破破爛爛的木桌上說: “喏,在這裡。”鄧萊裡往霍利黑德,出發時間早上六點三十分,十二月十六日星期日。請於出發前三十分鐘上船。
看到船票,我的腎上激素又開始急遽分泌。蘿西輕笑一聲,有點喘不過氣。
我說: “我覺得搭早班船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