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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金壽道:“沒有,不過那綠色汽車,很像是出差車子,調查起來還不難,我也已派人在這方面進行。”
第六章危險的經歷
這時汽車早已進入昌明路。我向著車廂外面探望著,不要錯過了昌明裡一弄。不料汽車將近駛近一弄口時,有一個穿豆沙色黑條紋西裝的人,正從那弄裡走出來。我仔細一瞧,正是那餘甘棠!
這意外的發見,當然使我突然緊張起來。我急忙把左臂的肘骨抵著倪金壽的手臂,低低地驚呼。
“真是他餘甘棠。”
倪金壽也緊張地離了座位,發出一聲“停車”的命令。汽車還沒有十分煞住,他早已開了車廂的門,跳下車去。我也跟下車去,瞧見餘甘棠正站在人行道邊,舉起了右手遠遠地在招呼馬路對面的一輛黃包車。倪金壽毫不遲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突然招呼他。
“餘甘棠,哪裡去?
那少年的身子震了一震,慌忙旋轉頭來,臉上滿顯著驚恐。他的目光只向倪金壽的臉上一閃,那隻高舉的右手突然降落下來,好象要伸到右手的衣袋裡去。
“別動!”
倪金壽的手槍早已出了皮殼,槍口已抵住在餘甘棠的腹部;他的左手同時伸進餘甘棠的短褂的右邊袋裡,一霎那間,果真摸出了一支舊式鍍鎳轉輪小手槍。我的手本也把握在衣袋中的槍機鈕上,這時已沒有拿出來的必要。
那餘甘棠起初有些驚惶,等到他的手槍被倪金壽搜出以後,神氣上反而寧靜起來。
他問道:“做什麼?你們是誰?”
倪金壽一邊把搜得手槍放在衣袋中,一邊答道:“沒有什麼。你用不著僱黃包車了。這裡有現成的汽車。”
他疑遲地說:“可是要綁我?”他的眼光瞧到我的身上,又露出一些驚訝之色,彷彿他剛才在電梯上所得到的印象,還沒有消滅。“你們是不是公務員?”
倪金壽答道:“你真聰明。走罷。”
他仍站住了不動。“拘票呢?”
我暗忖他當真是個知識分子,顯然瞭解到法律的順序。可是一個知識青年,竟墮落到這般地步,不能不勾起我一種不可名狀的慨嘆。
倪金壽答道,“拘票?還沒有。此刻還在偵查時期,請你到警廳裡去問幾句話。”
他冷笑似地說:“請我?用手槍請?”
倪金壽說:“這是自衛。你袋裡搜出來的什麼東西?他把左手在自己的玄色細呢夾袍子的衣袋外面而拍了一拍。”快走罷。“
他又沉吟了一下,便點點頭,向著那輛停著汽車走去。那汽車門本沒有關上,倪金壽搶在他前面,先走上車去。我跟在餘甘棠後面。他在車廂中的座位,就隔在我們倆的中間。汽車開動以後,我們三個人都保持靜默。過了二三分鐘,他似乎經過了審慎的考慮,才構成了一句簡短的問句。
“你們憑著什麼拘我?”
倪金壽似乎不願在車廂中作答,等了一等,才同樣簡短地回答。“你自己乾的什麼事,你總知道。”
餘甘棠不再回答,但他的眼睛凝視著前面司機人的背,好像在竭力思索。我坐在他貼身,覺得那發膏的香味和汗臭交雜的氣息,刺鼻難受。我暗忖他是個大學生,在一般人看來,他是個知識分子,也是個未來的社會領袖。但他的精神時間,既然大部分消耗在化妝科,跳舞科,和異性交際科上,他的成績一定也可想而知。這樣的青年,當真可以做社會的領導者嗎?唉!
在汽車進行的途程中,除了他和倪金壽的短短的一問一答以外,竟沒有別的話。汽車到了警署門前,倪金壽仍最先下車,照樣把他隔在中間,一直走進警署的大門。其實他的態度倒很從容,並沒有逃走的傾向。我們三個人進了倪金壽的那間面積寬大而佈置簡單的辦公室,先把門關上,然後移過一把椅子靠近他的書桌面前,叫餘甘棠坐下。他也並不謙遜,安閒地坐下。我也坐在一隻皮墊的軟椅上。
我有一種驚異的感覺。我瞧餘甘棠的神氣非常寧靜,竟沒有什麼恐懼的表示。論他的年紀,不像有過“吃官司”的經驗,那麼,他這種神氣的來由,分明也不是出於“老練”。
倪金壽在書桌後面坐下,從衣袋摸出那支剛才搜得的鍍鎳小手槍,約略瞧了一瞧,隨手放在書桌面上。他先向餘甘棠瞧瞧,定了定神,便開始說話。
“餘甘棠,你是個大學生,也懂得法律的順序。我想我們用不著其他廢話,你還是坦白地自己說罷。”
他抬起頭來向倪金壽瞧著,問道:“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