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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中握著一柄一面任伯年的花鳥一面楊伯潤的行書的摺扇,不住地迅速揮動。那紙菸上的屈曲的煙霧給扇子扇著,化成一縷縷嫋娜的啟紋,被卷送到視窗外去。
霍桑的辦事室中雖也裝著電扇,霍桑卻迂腐地關著不用。他在悶熱的當兒,寧可搖著那把古董摺扇取涼,好似不願節省他的手腕的勞力。我看見了他那種不怕煩勞的舉動,曾用調笑的口吻向他請問過。
“霍桑,你也大講究經濟了!省了幾個錢電費,卻在這個悶熱的時候,不怕麻煩地揮著扇子。你未免辜負了物質文明!”
不料這調笑的反應是一串嚴肅的滔滔宏論。霍桑忽坐直了身子,把口中的紙菸取下,張大了雙目瞧我。他用摺扇指著我,詞正色嚴地回答。
他說:“包朗,你說得對,我真是天生著平民骨頭,不會像一般有閒階級地善於享受物質文明!但你總知道我們國家的一切落後的病根,就病在一般人‘太’會享受!和‘只’會享受!”
不但他的面色和聲調都有些認真,並且已近乎著惱了。我倒有些不安,臉上的笑容也不得不在不自然狀態下收斂了。我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話解除這小小的僵局。
他接續著說:“我不用電扇面用扇子的緣故,難道真是為著節省幾個電費?扇子的效用要透過了手腕的搖動才會產生,而且風的急援也可憑手腕的控制。你須知人類的身和心是應當有適度的運用的。過分勞碌固然要疲乏,但過分舒服也一樣會養成身和心的惰性。這惰性就會影響他和伊的意志。人們在空閒無事的當兒,心理和肢體都容易呈現懶態。我這幾天正閒得不耐,怎麼敢連這小小的手腕的活動也放棄了呢?”他的聲浪越高,狀態上也越見興奮。
我企圖開啟這僵局,又勉強帶笑說:“霍桑,你這一篇高論,我可以給它取個名扇子哲學。”
他好像不聽得,頓了一頓,吸了兩口煙,又繼續說:“包朗,作合不知我國一切事業的落後和那種不勞而獲和少勞多獲的心理的隨處表現,根本原因就在國人體格的太在弱?孱弱的來由雖不止一個,但一個因素就因為一般領導階級太會和太喜歡安享!想一想,一個人對於一切事只會開口而不會動手,會釀成怎樣的結果?”
噢,霍桑居然小題大做了。他的議論頭頭是道,我當然無可答辯,並且答得不適度,我在這樣的天氣,可沒有這一股勁。我因懶得開口,只微笑著點了點頭,把報紙做了我和霍桑之間的屏障。大約經過了半個小時,我忽覺得我的頭腦有些發脹刺痛,就把報紙拋下了,頭仰靠在藤椅背上,望著窗外人行道上梧桐枝上的新綠。霍桑似乎看見我靜默無言,自己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丟了紙菸,含笑向我說:“包朗,你不是覺得頭痛嗎?氣候太沉悶了,你何必在報紙上用功?”
我答道:“我不是用功看報,不過消遣時光罷了。”
“消遣的方法也多得很,何必一定要看報?我問你,你那所寫的《孤女劫》續稿現在已經寫好了多少?”
“只寫好了六章。但那上集已經出版了一個星期,我還不知道它的銷路怎麼樣。”
霍桑的右手仍握著摺扇揮動著,笑道:“我想那書的銷路不會壞得。不過你寫這篇東西,著筆過分沉痛,描寫那女子慧珠的慘狀似乎太嫌形容盡致。這雖是你的個性,不過讀者們的反應也許要感到鬱郁不歡。”
我坐直了身子,含笑說:“我不過把情節略略加些渲染,並沒有違離事實。文字的佈局是不厭曲折的。書中人的境遇越描寫得悲慘,到了後來的圓滿也就越見得愉快。你說對不對?”
霍桑也笑道:“你用修辭的眼光來解釋這篇作品,我固然無可非議,不過”
二、似乎為尋仇而來
這時忽有一個打岔。霍桑還沒有說完,那老僕施桂忽匆匆走進來,報告外面有客。霍桑立刻坐起來,折攏了扇子,擱在藤椅的靠手上,把那張名片接過去瞧。
他自言自語地說:“孫晉祿……公大莊經理。……這是誰?我不認得他。
我說:“大約又是來求教你的。讓他進來再說。
霍桑點了點頭。施桂就退出去領那客人。
來客的年齡約有四十左右,臉形帶方,五官的位置很端正,身材也很魁梧。他身上穿著一件由紡綢的長衫,頭上也戴著龍鬚草草帽,足上是白色的絲襪和黑色的紗鞋。他的裝束上相當富麗,一望便知是一個有產階級。那人走進了辦事室,直挺挺地站住,並不除去草帽。他的滿含驚恐的目光兀自炯炯地向我們兩人呆望。一會,他忽提高了聲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