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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試錄取了……
我說這些你們不煩吧?啊,好,其實要說清後面的事兒,這些還是必須說的。那個高中老師說得對,我不會珍稀自己,本科碩十博士都吊兒郎當,但居然都過來了。一到社會上,才發現自己是個地地道道的廢物,除了數學啥也不會,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處於半睡眠狀態,越混越次;後來到大學裡教書吧,也混不下去,教學上認真不起來,我在黑板上寫一句“容易證明”,學生底下就得搗鼓半天,後來搞末位淘汰,課也沒得教了。到此為止,我對這一切都厭倦了,就幸著簡單的行李去了南方一座深山中的寺廟。
哦,我不是去出家,我懶得出家,只是想找個真正清靜的地方住一陣兒。那裡的長老是我父親的一個老友,學問很深,卻在晚年遁入空門,照父親說吧,到他這層次,也就這一條路了。那位長老收留我住下,我對他說,想找個清靜省心的方式混完這輩子算了。長老說,這裡並不清靜,是旅遊區,進香的人也很多;大隱隱於市,要清靜省心,自己就得空。我說我夠空了,名利於我連浮雲都算不上,你廟裡那些僧人都比我有更多的凡心。長老搖搖頭:空不是無,空是一種存在,你得用空這種存在填滿自己。這話對我很有啟發,後來想想,這根本不是佛家理念,倒像現代的某種物理學理論。長老也說了,他不會同我談佛,理由與那位中學老師一樣:對我這號人沒用。
第一天晚上,在寺院的小屋裡我睡不看,沒想到這世外桃源是如此的不舒服,被褥都在山霧中變潮了,床硬邦邦的。於是,為了催眠,我便試圖按長老說的那樣,用“空”來填充自己:我在意識中創造的第一個“空”是無際的太空,其中什麼都沒有,連光都沒有,空空的。很快覺得這空無一物的宇宙根本不能使自己感到寧靜,身處其中反而會感到一種莫名的焦躁不安.有一種落水者想隨便抓住些什麼東西的慾望。
於是我給自己在這無限的空間中創造了一個球體,不大的、有質量的球體。但感覺並沒有好起來,那球體懸浮在“空”的正中(對於無限的空間,任何一處都是正中),那個宇宙中沒有任何東西作用於它,它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作用。它懸在那裡,永遠不會做絲毫的運動,永遠不會有絲毫的變化,真是對死亡最到位的詮釋。
我創造了第二個球,與原來的球大小質量相等,它們的表面都是全反射的鏡面,互相映著對方的像,映著除它自己之外宇宙中唯一的一個存在。但情況並沒有好多少:如果球沒有初始運動,也就是我的第一推動,它們很快會被各自的引力拉到一塊,然後兩個球互相靠著懸在那裡一動不動,還是一個死亡的符號。如果有初始運動且不相撞,它們就會在各自引力作用下相互圍繞著對方旋轉,不管你怎樣初始化,那旋轉最後都會固定下來,永遠不變,死亡的舞蹈。
我又引入了第三個球體,情況發生了令我震驚的變化。前面說過,任何圖形在我的意識深處都是數字化的,前面的無球、一球和二球宇宙表現為一條或寥寥幾條描述它的方程,像幾片晚秋的落葉。但這第三個球體是點上了“空”之睛的龍,三球宇宙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三個被賦予了初始運動的球體在太空中進行著複雜的、似乎永不重複的運動,描述方程如暴雨般湧現,無休無止。我就這樣進入夢鄉,三球在夢中一直舞蹈著,無規律的永不重複的舞蹈。但在我的意識深處,這舞蹈是有節奏的,只是重複的週期無限長而已,這讓我著迷,我要描述出這個週期的一部分或全部。
第二天我一直在想著那三個在“空”中舞蹈的球,思想從沒有像這樣全功率轉動過,以至於有僧人問長老我精神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長老一笑說:沒事,他找到了空。是的,我找到了空,現在我能隱於市了,就是置身熙攘的人群中,我的內心也是無比清靜。我第一次享受到了數學的樂趣,三體問題(注:三個質量相同或相近的物體在相互引力的作用下如何運動的問題,是古典物理學的經典問題,對天體運動研究有重要意義,自十六世紀以來一直受到關注。瑞士數學家尤拉、法國數學家拉格朗日,以及近年來一些藉助於計算機研究的學者,都找出了三體問題的某些特解。)的物理原理很單純,其實是一個數學問題。這時,我就像一個半生尋花問柳的放蕩者突然感受到了愛情。
“你不知道龐加萊嗎?(注:十九世紀法國數學家,曾證明了三體問題在數學上不可解,並從三體問題出發,在微分方程問題上創造了新的數學方法。)”汪淼打斷魏成問。
當時不知道,學數學的不知道龐加萊是不對,但我不敬仰大師,自己也不想成大師,所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