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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日正在向西移去,很快有一半沉到了地平線之下。“風扇”仍在旋轉,一片燦爛的葉片不時劃出地平線,給這個已經毀滅的世界帶來一次次短暫的日出和日落,日落後灼熱的大地發出暗紅的光芒,轉瞬而來的日出又用平射的強光淹沒了一切。三日完全落下之後,大地上升騰的水蒸氣形成的濃雲仍散射著它的光芒,天空在然燒,呈現出一種令人瘋狂的地獄之美。當這毀滅的晚霞最後消失,雲層中只有被大地的地獄之火抹上的一層血紅時,幾行大字出現了:
183號文明在“三日凌空”中毀滅了,該文明進化至中世紀層次。
漫長的時間後,生命和文明將重新啟動,再次開始在三體世界中命運莫測的進化。
但在這次文明中,哥白尼成功地揭示了宇宙的基本結構,三體文明將產生第一次飛躍,遊戲進入第二級。
歡迎您登入第二級《三體》。
16.三體問題
汪淼剛剛退出遊戲,電話響了,是大史打來的,說有緊急的事情,讓他馬上到重案組辦公室去一趟,汪淼看看錶,已是凌晨三點了。
汪淼來到大史凌亂的辦公室時,見那裡已被他抽得雲蒸霧繞,使得在辦公室中的另一位年輕女警不停地用記錄本在鼻子前扇動。大史介紹說她叫徐冰冰,計算機專家,是資訊保安部門的。辦公室中的第三個人令汪淼很吃驚,居然是申玉菲的丈夫魏成,頭髮亂蓬蓬的,他抬頭看看汪淼.好像已經忘記了他們見過面。
“不好意思打擾,不過我看你也沒睡吧。這裡有些事兒,還沒有彙報作戰中心,大概需要你參謀參謀。”大史對汪淼說,然後轉向魏成,“你說吧。”
“我說過,我的生命受到威脅。”魏成說,臉上卻是一副木然的表情。
“從頭說起吧。”
“好,從頭說,不要嫌我麻煩,我最近還真想找人說說話……”魏成說著轉頭看看徐冰冰,“不做筆錄什麼的嗎?”
“現在不用,以前沒人和你說話?”大史不失時機地問。
“也不是。我懶得說,我是個懶散的人。”
以下是魏成的敘述:
我是個懶散的人,從小就是,住校時碗從來不洗.被子從來不疊,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懶得學習,甚至懶得玩,每天迷迷糊糊地混日子。但我知道自己有一些超過常人的才能,比如你畫一根線,我線上上劃一道,位置肯定在0。618的黃金分割處。同學們說我適合當木匠,但我覺得這是更高階的才能,是對數和形的一種直覺。其實我的數學同其他課程一樣,成績一團糟,我懶得推導,考試時就將自己蒙出來的答案直接寫上去,也能蒙對百分之八九十,但這樣拿不到高分。
高二時,一位數學老師注意到了我,那時候,中學教師中可是臥虎藏龍,“文革”中很多有才華的人都流落到中學去教書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有一天下課後他把我留下,在黑板上寫了十幾個數列,讓我直接寫出它們的求和公式。我很快寫出其中的一部分,基本上都對,其餘我一眼就看出是發散的。老師拿出了一本書,是《福爾摩斯探案集》,他翻到一篇,好像是《紅字的研究》吧,有一段大意是這樣:華生看到樓下有個衣著普通的人在送信,就指給福爾摩斯看,福爾摩斯說你是指那個退伍海軍軍曹嗎?華生很奇怪福爾摩斯是如何推斷出他的身份的,福爾摩斯自己也不清楚,想了半天才理出推理的過程,看那人的手、舉止啦等等。他說這不奇怪,別人也很難說出自己是如何推斷出“2+2=4”的。
老師合上書對我說:你就是這樣,你的推導太快了,而且是本能的,所以自已意識不到。他接著問我:看到一串數字,你有什麼感覺?我是問感覺。我說任何數字組合對於我都是一神立體形體,我當然說不清什麼數字是什麼形狀,但它確實表現為一種形體。那看到幾何圖形呢?老師追問、我說與上面相反,在我腦袋深處沒有圖形,一切都化為數字了,就像你湊近了看報紙上的照片,都是小點兒(當然現在的報紙照片不是那樣兒了)。
老師說你真的很有數學天分.但是,但是……他說了好多個但是,來回走著,好像我是個很棘手的東西,不知道如何處理似的。但是你這號人不會珍惜自己天分的,他說。想了好半天,他好像放棄了,說那你就去參加下月區裡的數學競賽吧,我也不輔導你了,對你這號人,白費勁,只是你答卷時一定要把推導過程寫上去。於是我就去競賽了,從區裡一直賽上去,賽到布達佩斯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全是冠軍。回來後就被一所一流大學的數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