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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棺中古屍平躺的情形便歷歷在目了。那元代殭屍雖已死了近七百年,連身穿的紫繡錦袍都已開始變質,可古屍面目未變,只有全身肌膚顏色漲紫僵硬,一頭亂髮披散了半遮頭臉,身形高大過人,雖然死了幾百年了,可一身英爽凜然的殺氣至今還未散盡。
元代軍中非只是單有蒙古人,西域漠北諸國乃至高麗、漢夷之人皆有。這將軍髮色形貌都有濃重的西域特徵,但見其口部緊閉,看起來兩頰微鼓,未曾塌陷枯癟,料來口中含著駐顏奇珍。
鷓鴣哨自是盼著殭屍的口含是顆明珠,但他也清楚,王公貴族之流的屍首,在口所含駐顏之物,向來是有三種:一是駐顏散,是以水銀為主要原料的防腐密藥;二來是玉含,玉能生寒,把涼潤的美玉製成人舌之形,待死者人殮時納入其口,涼玉就可以使九竅清爽,防止屍體腐爛;最貴重的便是海底所產的月光明珠,或是異類珍珠。至於含壓口銅錢的方式,在古代貴族中幾乎不會採用。
看這具紫金槨楠木棺裡的殭屍,始終暴露在夜風下,可皮肉萎縮塌陷之狀卻並不明顯,屍身中肯定有特殊的防腐手段。但等鷓鴣哨湊近一看,心中立時驚疑不定,原來殭屍鼻孔耳孔裡,塞得滿滿的全是純金粉末。用黃金駐顏的事情,世上從來沒有,元代殭屍體內怎麼會有金子?用槍口在死屍耳部一按,金粉立刻掉落了一片,從耳孔裡湧出許多汙血來,血水淌到棺內,臭不可聞。
鷓鴣哨心下疑惑,也琢磨不出什麼頭緒,眼下只好撬開屍口看個究竟了。正待入棺啟屍,忽然聽得樹後一陣輕響,忙抬頭看去,就見一株歪脖子樹幹微微搖顫,樹葉紛紛落下,似乎是在被什麼人用力推搖,可那樹身有一抱來粗,等閒的力氣又怎搖得它動?
鷓鴣哨罵道:“聒噪,莫非又是那群賊猴子迴轉來了?”說著已拽了德國造二十響在手,槍在手上刷地轉了一圈。機頭便已挑開,槍口對著棺槨下的白猿,心想若是猴群在旁擾亂,也難安心啟屍摳取珠玉,不妨一槍點了這半死的老白猿來得乾淨。
眼看鷓鴣哨就要一聲結果了白猿的性命,這時那苗子卻原地蹦起一尺多高,叫道:“大事不好,竟忘了此等大事。墨師哥子,子時早就過了,現在卻是初幾了?”
鷓鴣哨和紅姑娘見苗子神色大變,不知是吃了什麼驚嚇,就好似詐屍了一般,更不明白他所言何意,都道:“什麼初幾?”
苗子此時早將雞籠拎起來抱到懷中使勁搖晃,也已記起了日期時辰:“好教二位得知,到得子夜相交之時,山蠍子便是逢單見單,逢雙見雙,剛除掉了一隻雌的,左近必還藏有一隻更狠的公蠍子。”山蠍子裡以公蠍最惡,體形雖比母蠍子要小,但其毒猛性猛,絕難對付。如今正是深夜,三隻雄雞剛剛吃飽了小蠍子,都精神衰竭,任憑怎麼搖動竹簍,也不肯就此醒來。
苗子又驚又慌,額頭上出了一層虛汗,鷓鴣哨按住他道:“慌什麼?無非又是隻山蠍子而已,它能興多大風浪?”
這時紅姑娘忽然指著遠處晃動的樹梢底下,低聲叫道:“你們快看,樹上到底是什麼?”鷓鴣哨與苗子聞聲望將過去,月影下看得好生真切,歪脖子樹上掛著一隻漆黑的山蠍子。這蠍子倒掛在樹上,如同懸著一把漆黑的古舊琵琶,稍微一動,身體上的肢節硬殼便如鐵葉子摩擦般鏗然有聲,精猛異常,實不亞於藏身在丹宮中的六翅蜈蚣。
苗子驚道:“我的爺,是湘西山蠍子裡的黑琵琶精……”其話音未落,那倒掛樹身的黑琵琶,已伸展顎牙亮出一雙血螯,自歪脖老樹上倏然而下。
蠍性不比尋常,皆為至急至躁,比如自盡自殺之類決絕之事,有些人可以做到,並非人人可為,但若說到毒蟲之屬,卻僅有山蠍子能夠自殺。如果捉到一隻蠍子裝入玻璃瓶中,以凸透火鏡在日光下照射於它,蠍子急痛之下又在瓶中無可逃避,便會倒轉尾鋒自刺而死,其狂躁之性可見一斑。
那黑琵琶自樹上下來時,感覺到棺槨附近有死蠍和雄雞,便已經引發了狂性,渾身上下滿是憤恨之意,就如一陣黑風般在樹底打了一個盤旋,歪脖子樹頓時被它連根拔了,轟然倒入樹叢。形如黑琵琶的山蠍子順勢隱入草木深處,只見亂草撥動,迅捷無倫地向紫金槨附近逼來。
鷓鴣哨叫聲來得好快,舉起手中二十響的鏡面匣子槍,一個長射掃將過去,彈雨切掉的長草刷刷倒下一片,但是林木茂密雜草叢生,也看不清是否擊中了那黑琵琶,頃刻間彈匣中的二十發子彈便已告罄。鷓鴣哨雙眼緊盯著山蠍子撥動草叢的蹤跡,手裡迅速換下彈匣,他同時出聲讓洞蠻子和紅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