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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萬馬奔騰衝殺。頃刻之間猛力傾瀉的眼淚如同沉沉下墜的秤砣,千絲萬縷地向下牽扯,扯得她站立不穩,為了不會被拉著向前栽倒,她軟軟地蹲了下來,倏忽之間已經哭得手腳發軟。
“宛瞳!怎麼了?怎麼了!”凜雋辰手足無措,慌亂地連忙撲過來,張大自己的四肢胸懷,痛到極處地覆在她小小地蹲在那裡、看起來幾欲不盈一握的身體上,緊緊地抱住了她。
因為本來就已經四肢無力,此時猛一觸到依靠,秋宛瞳就再也無法支撐。先前苦苦緊咬的理智功虧一簣,她最後的力氣一鬆,就癱在了他的懷裡。
她這樣難得的倚賴表示,讓凜雋辰一下子受寵若驚,心裡越發柔軟地疼痛,同時又有萬丈豪情在胸中蓬勃沖天——
到底是什麼事情讓她這麼傷心呢?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人傷心到這種地步?他急得恨不能把自己撕碎,任何可能讓她少一丁點傷心的幫助,他都恨不能把自己一寸寸拆開,翻箱倒櫃也要把它找出來!
“宛瞳!別哭,別哭好不好?”他束手無策,痛恨自己怎麼這麼沒用。他笨手笨腳地把她緊緊擁在懷裡,乾燥的手掌在百般焦急當中還在小心翼翼地注意著不要擦痛她的臉。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又不敢更近雷池一步,只好慌亂地開始親吻她的頭髮:“宛瞳、宛瞳……乖,不哭不哭,沒事沒事了!什麼都好好的,啊,我在這裡,有我在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這天,秋宛童在凜雋辰的懷裡,一直哭到脫力脫水,最後是被凜雋辰抱著回到家裡的。
葬心
這個世界上最為殘酷冷漠的,是時間。無論一個人遭遇了什麼,它還是會面無表情地,繼續不停地運轉,教人別無選擇地,被推到不堪承受的未來裡去。
第二個學年一開始,就已經可以嗅得到秋天的氣息了。白天的氣溫降低了一截,晝夜溫差開始變得很大。雖然據在這座城市長久居住的人說,夏天的尾聲大概還能持續上一個月,並且還會出現很熱的時候,可還是會讓人感到,令人絕望的漫長隆冬正在一點點迫近的威脅。
南方孩子秋宛瞳,還在按照著故鄉的季節表生活。每天早晨穿一身徹頭徹尾的夏裝往外跑,到傍晚就難免要縮著脖子抖抖索索的。這都有點不太像那個一直以來的小火爐了,她好像正在一點點失去那種能自己給自己加熱保暖的能力,而仍然偏高的體溫反而令她比別人更容易覺得冷。
這是為什麼呢?是不是因為,她身體裡面某一個觸碰不到的地方,從什麼時候開始,破開了一個太冰冷的缺口——或許是一個厲寒徹骨的黑洞吧?那個黑洞正日夜張著大嘴,把她所有的熱量都吸進去、吸進去,希望能給那蜷居深處的靈魂多一點溫暖,多一寸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秋宛瞳在心裡暗暗詫異自己對這番季節更替如此深刻的注意。在很早以前就聽說,只有失戀的人才會多出時間和心情——那份本來被填得滿滿的、卻因為突然被拋棄而無所適從別無寄託的時間和心情,來注意天色季候的變化。
而這種注意,更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株植物,因為季節突然轉到秋季,正在隆隆迫近的死亡氣息從四面八方合攏而來。她不知道要怎麼繼續活下去。
世界彷彿變成了一幅被一場洪水浸泡過的畫兒,洪水裡裹挾的骯髒泥砂把原本光滑油亮的表面揉搓起陳舊而參差、綻開毛邊的卷角,一切都呈現出悠悠漫漫的破敗淒涼,連這座城市,也彷彿突然之間變得冷漠。
因為就是在這裡,她愛的人,不愛她。
因為就是在這裡,那個她願意為他而活也願意為他而死的人,不要她。
而最糟糕的是,人偏是一種那麼卑微的動物!她最最難以割捨和忘卻的,往往竟還是那個承載了自己刻骨銘心的愛戀卻將自己驅逐和拋棄的人。心裡固然恨他怨他,可卻有更多的自責與不甘:他不要我,一定是因為我太不夠好,假如我能夠更好一些,或許就不會失去他了。
失戀一旦開始,就好像先前那支暫時撐起了秋宛瞳整個心靈的興奮劑被突然撤掉。被外力強迫著狂跳了太久的心臟累得癱瘓,那項臥底任務所意味的痛苦捲土重來。失戀、臥底,臥底、失戀……秋宛瞳覺得自己被夾在一個逼仄的夾縫裡,喘不過氣來,只能無奈地任時間推搡著,畢竟,她沒有辦法讓自己上天入地。
頭疼,心情煩躁,喜怒無常,而且開始做亂七八糟悲傷沉重的夢,現實與幻覺糾纏著傾軋而來,也許不用多久,她的屍體就會被人發現,活生生被撕扯成兩半,狼狽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