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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了她的女兒。譚央有些迷惘了,人性本來就是異常複雜的,卻硬要世人分清大是大非、大善大惡,那又談何容易?
這天夜裡,畢慶堂回來時已經很晚了,一身疲乏的他扔下外衣就躺在榻上拿起了煙槍。吞雲吐霧間,他看見臥房的門開了,譚央端著飯菜走了進來。畢慶堂頗為意外的坐起身,匆忙放下煙槍。譚央進屋後把碗筷擺到他跟前,忍著氣的怨他,“在外面張羅了一天,回來飯都不知道吃,只曉得抽大煙!”畢慶堂從她的手裡接過筷子,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自說自話,“這麼晚,我還當你走了。”譚央艱澀的說,“我走了你就抽?看來你這大煙,還真是戒給我看的。”畢慶堂心虛的笑了,沒敢接話。
憂心忡忡的望著他的臉,譚央問,“你這麼晚才回來,是去,是去幹什麼了?”畢慶堂抬頭看見譚央一臉的惶恐不安,便明白她心裡想的是什麼了。用拿筷子的手背輕輕蹭過她的臉頰,柔聲的說,“怕我再去殺日本兵啊?沒有,在墓地多陪了陳叔一會兒,”說著,他的神情慢慢黯淡下來,“其實你擔心的,也是陳叔最怕的,所以當時,在用棍子打暈一個日本兵後,即便中了一槍,他也硬撐著撿起地上的槍,開槍要了那兩個日本兵的命!他呀!就是怕我像為方雅姐一樣,鋌而走險的去為他報仇。”
說到這裡,他緊緊盯著譚央,情緒激動卻又意味深長的說,“小妹呀,陳叔他到死都想著我啊!我又怎能辜負他的一片苦心呢?”稍緩了片刻,他又冷森森的加了一句,“我和小日本不算完!這才剛開了個頭!”
譚央看他吃完了飯,就站起來打算收拾碗筷下樓,坐在旁邊的畢慶堂卻伸手攬住了她的腰,“這麼晚了,別走,陪陪我。”譚央笑著看他,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回答,“不陪,不陪大煙鬼!”畢慶堂聽了,緊鎖住眉頭,負氣道,“別胡說!”譚央溫柔的望著他,抬手撫著他的頭髮,輕聲細語的央求他,“你就戒掉大煙吧,這是陳叔走前最惦記的事,”說著,譚央的眼眶紅了,沉吟半晌才又開口,“也是我這段時間,最大的願望!”
她的話就畢慶堂鼻頭髮酸,他摟緊譚央,很是動容的點頭答應,“好,我戒!”“我陪著你一起!我……”話還沒說完,畢慶堂就固執的打斷道,“別陪我!戒鴉片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不想嚇到你和孩子。”譚央卻抓著他的手,委屈的說,“那就先離開囡囡一段時間,我陪你去別的地方。這麼難的時候,我一定要在你身邊!你不好過的時候,不就想叫我陪著嗎?就像現在!”
譚央的話叫畢慶堂感觸良多,其實世人尋愛不輟,說到底所求的,不過是能在困苦中相守。坎坎坷坷十幾年,他終是得了這樣的一份愛,何其有幸,又何其有命?
靜默良久,擁她在懷中,滴酒未沾的畢慶堂竟然帶著醉意的開口,“好,那我要是真戒成了,你可要在外面好好陪我段時間!”看著譚央點頭答應,他便又得寸進尺的在她耳邊補了一句,“白天晚上都陪!”
說完後,他便耐不住的笑了起來,這時窗外玉兔西沉,月色溶溶,正是家人相守,新日在望的時候……
盛夏的同裡,在此起彼伏的蛙聲與蟬鳴中,藏下一層薄薄的涼意,這涼來自於千年沖刷後洗盡鉛華的素淡,細細體味方能瞭然,那是水鄉古鎮獨有的韻味。
黃昏時分,一艘烏篷船停在埠頭,畢慶堂從船中出來,不無遺憾的埋怨,“到得真快,也沒聽你彈幾首曲子啊!”譚央在他旁邊稀罕道,“從什麼時候起,你還愛聽小阮了!”他輕輕嘆了口氣,悵惘道,“自我以為再也聽不到你彈了,便一聽見差不多的聲音,哪怕不是小阮,都覺得心顫,聽再大的名角唱京戲都沒顫得這麼厲害過。我這才知道我愛聽,比誰都愛聽!”說著,邁步上了岸,回頭把譚央拉上來後,看著門楹上顏色黯淡卻依舊清晰入木的“譚府”二字,畢慶堂深吸一口氣,神情複雜的說,“十五年了,真快!”
給他們開門的是吳媽,1932年“一二八事變”後沒多久,她就離開上海回到同裡照顧重病的丈夫,丈夫去世後,吳媽便留在了同裡照看譚家老宅。每年入冬她都帶著兒子去趟上海,為譚央送同裡的租子。
吳媽看見譚央後便一把扯住她,拍著大腿的叫著,“哎呦呦,小姐,你真的回來了,前幾天來人帶話說你要回來住幾天,我就日也盼,夜也盼,終於叫我給盼回來了!”說著,她眯著眼仔細打量譚央,“小姐啊,你這回氣色好多了,不像去年冬天,瘦得呀……”
畢慶堂叫人把東西從船裡搬出來,熟絡的揶揄著吳媽,“你這老太婆,非要和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