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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在水泥鋼筋的無生命的叢林中,我的身體是惟一的溫暖。我要交給他,所有的骨骼、肌膚和血液,毫無保留。我要他用撥吉他弦的手撫摸我,就像撫摸著他的琴。我要他撫摸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就連我愛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權利。我只是很想要他。在地球的一邊硝煙瀰漫之時,我只想和他翻雲覆雨,顛鸞倒鳳。我要他冷酷無情地霸佔我的身體。在城市裡,他決不愛我,我也決不愛他。正是因為不能夠相愛也決不可能相愛,才可以這麼決絕、放縱、無恥和快樂,我的尖叫才可以蓋過一切國家交戰的槍聲炮火。
纏綿中慵懶抬頭,卻看見小刀。靜靜立在床邊,想來已經來過一時。
我又驚又喜:你回來了?
你要來愛我了嗎?可是我已經許給他人。
我與別人好了,你不覺可惜的麼?
小刀只是微笑,半天才對我說:還沒開始離開呢!
木頭公仔(5)
我方才醒悟,原來是自己要走了。
我上了彩妝好嗎?將眉眼細細都描了,長袖當舞,一遞一送,一回眸,一顰眉,這層層的戲裝裹在身上,這濃濃的脂粉敷在臉上,你如何認得出是我前生欠你一吊銅錢!小刀,我要你冷眼含笑,將這一場為你上演的寂寂的戲,從頭看到尾!我不怕你看見我老朽的容顏,卻怕看見你老去的龍鍾!我說我立志名滿天下,我又如何肯風光過你。不如讓我做你身後影子裡最卑微和最愛你的那一個!
小刀,小刀,下一次一定要記好了,我叫阿飛,那個最愛你的女子。在臺上她曼聲唱道:
所有一夜情人都在清晨忽然不見
貞潔和放蕩——都是同樣的臉!
這個秋天我的戲演完了,為何聽不到掌聲,也見不到你的樣子?為什麼秋天會這麼短,是上天安排好了要重來,要我好好地真真地再愛一次?嗯,我不要了,如果還有來世,不要讓我再見著你,我不要再生病。安排另一個美貌的男子給我,好讓我也知道人世的豔遇,好讓我也恣意縱情地醉一回歡情。
什麼時候才能修得一回,讓我與你玩木頭公仔,不許動也不許笑。讓我在你面前低了頭,忍了笑,忍了一腔的愛意和眼淚,我一定不再動了,與你相守多一秒鐘,直到你犯規。讓我們變成木頭做的公仔,放在歲月的櫥窗裡,不動也不笑,這樣好不好?
我們現在來玩木頭公仔。
木頭公仔毋得動毋得笑。
出走(1)
我要從南走到北
我還要從白走到黑
我要人們都看見我
卻不知道我是誰
——崔健《假行僧》
一
十五歲那年,我出走了一次。在往東的火車上,我沒有買票。列車員沒有為難一個高中學生,所以我一直坐到了盡頭。我到了海邊,卻沒有看到想象中的海。事實上,海很髒。我肚子也很餓,到了晚上會害怕得不得了。那是一次很失敗的英雄行動。我又回到母親身邊。
我總是以為自己很恨母親,我以為她是我的假想敵,她既不理解我,也不很愛我。我和三十年代的女革命青年一樣,痛恨資產階級家庭,但實際上我的家庭是工人階級。我總希望很多年之後回來,自己會長得高大、美麗,且仁慈、慷慨、大度,擁有各種神奇的力量,寬容地原諒了當年扯我頭髮的臭屁小男生。
十五歲那年,我暗戀的男生給我寫了一封信,告訴我他已經設計出了永動機,從而我知道自己不可能依靠設計永動機換取他的歡心。於是我總是盼望能夠來一次真正的義無返顧的私奔,就像我當年不能用出走來爭取母親的注意一樣,我知道我耍盡所有伎倆也不能夠吸引我愛的人來愛我。同樣地,設計永動機也是如出一轍的愚蠢。
十五歲的那個夏天彷彿是永恆的,就因為一盤孟庭葦的磁帶。那是那一年我惟一能擁有的磁帶。我用我的單放機反反覆覆地聽了很久,那個單放機本來是用來聽收音機和複習英語的,可它最後只是培養了一種精緻的憂傷。我後來分析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聽這些泡沫一樣的孟庭葦,是因為她是一個怨婦,而我是一個有怨婦情結的人,總是想背叛抑或出走,離開我愛的人。我要很冷酷,要別人誤解,要別人誤解之後更加愛我,這是一個小女人的陰險之處。我現在明白了我不可能只是端坐在那裡,就會有人主動向我走來,告訴我他認識我並且愛我。我也知道等到我老的時候,也不會有人對我說,他依然愛我,他根本不可能不愛我。
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