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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有些地方竟長了幾寸高,只留中間一條主道,未免讓人覺得這巍峨莊嚴中透著些蕭索的味道。
所過之處,間或驚起幾隻鳥雀,“撲啦啦”的飛過簷頭,又落入另一片叢中。
高曖不覺有些慌,下意識的便向徐少卿身邊靠了靠。
“公主殿下請看,那廂最高的便是享殿,先帝和從龍殉節諸位娘娘的神牌冊寶都在那裡供奉著。”張懷呵著腰,朝前頭一比。
她“嗯”了一聲,朝那黃瓦琉璃,三重須彌座臺基的殿宇望了望,心跳不自禁的快了起來。
瞥眼看看旁邊,見徐少卿稍稍墮後些,垂首跟在側旁,神色恭敬,竟似比面君時還嚴肅些。
她暗暗嘆口氣,只好又回過頭。
須臾間,到了殿前。
待兩名內侍推開沉沉的朱漆大門後,便由張懷引著朝裡走。
甫一入內,那濃濃的金箔燒化之氣就撲面而來,嗆得人有些發暈。
外面天光正好,這裡頭卻昏昏默默的,雖說殿宇壯闊,仍讓人有種沉壓之感,竟感覺透不過氣來。
高曖顧不得許多,遠遠的朝大殿深處瞧過去,就見那長長的祭壇面南而供,正中那青銅鎏金的神牌上豎寫著“大夏仁宗昭皇帝之位”。
其左則是一排稍小的神位,大多寫著妃嬪、美人之類的字樣,而右側卻是空蕩蕩的,獨獨只供有一副牌位,上頭分明寫著“恭恪惠順端僖貴妃慕氏”。
剎那間,她如同身中雷擊,腦袋裡恍恍惚惚,一片混沌,喉間像堵了塊東西,吐不出也咽不下,淚水在眼眶內打轉,強自忍著吞聲問:“這頭……為何只祭……只祭慕貴妃一人?”
張懷愣了一下,隨即躬身道:“回公主殿下,奴婢到此還不足一年,當初來時便是這般,究竟為何這般祭法,奴婢也無從知道,或許……”
他說到這裡,忽見徐少卿冷凜的目光斜睨著自己,不禁打了個哆嗦,慌忙改口道:“這個……先帝昇天已十五年,前朝的事,只怕誰也說不清了。奴婢斗膽,倒是覺得先帝如此安排,多半是對慕貴妃娘娘偏愛有加,所以才讓神位立在右邊,獨受香火。”
言罷,又涎著臉偷眼看過去,卻見那雙狐眸中仍就寒意凜然,絲毫沒有斂去的意思,登時嚇得噤若寒蟬。
高曖咬著唇,齒痕殷然,幾乎要滲出血來。
她不懂祭祀大事,可也不是傻子。
大夏最重禮法,斷不該有牌位不均,空留一人在側的道理。
這等大事不會是無心之失,可若是有心為之,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她沉默了,莫名其妙怕得厲害,卻又忍不住去想。
“這裡沒什麼要緊事了,你下去吧。”徐少卿低聲吩咐了一句。
張懷有些摸不著頭腦,分明一直陪著小心,方才也算見機得快,怎麼這會兒倒像馬屁拍在腳後跟上似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陪著笑,唯唯退了出去,只留他們兩個在裡面。
徐少卿見他將門閉好,這才輕提曳撒,走近供臺,取了三炷香點燃,雙手遞到她面前。
“公主請進香吧。”
高曖卻沒立刻去接,凝視著他,紅了眼眶問:“廠臣,你是不是早便知道了?”
他愣了一下,捏著香的雙手向下垂了寸許。
“公主何出此言?”
她泫然苦笑:“不用瞞我了,想必神位為何這般擺放,廠臣怕也已知曉得一清二楚。”
他更覺愕然,有些後悔方才遲疑那一下,索性直接答了,也省得她平白無故起疑心,如今答起來卻要慎重了。
“公主誤會了,凡遇年節四時大典祭祀,皆由禮部會同太常寺主理,臣是內臣,雖說兼著司禮監和東廠,可也只陪駕來過皇陵幾次,這享殿今日卻是頭回進來,又如何能知曉其中緣由?”
他微微一頓,便跟著又道:“此事臣也覺得蹊蹺,按說享祭的排位的確不該是這般,想必太常寺所藏的皇陵祖制中該有記載,但興許也只是個圖樣,略略配幾句話。先皇畢竟殯天已久,有些事情只怕早已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臣勸公主就不要如此執著了。”
高曖默默聽完,眼中期盼的光芒慢慢轉為黯淡,臉色也沉了下去。
他說得似是入情入理,但她卻分明感覺得到,那不過是幾句搪塞之詞。
有太多的事情他不願讓自己知道。
她心裡明白,那是因著不願讓她捲入是非當中,也免得徒增煩惱。說到底,純系是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