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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視線怪異地看了眼攙扶起來的齊戚,“家事還沒安頓好,你便將父女兩人如此帶回了上京?這——”
齊戚恭敬地叉手道:“全憑皇兄處置。”
“哈哈。”齊戎一笑,將他的手掌握了握,又鬆開,“我處置什麼,你是功臣,王猛有罪,按照軍規處置,你替朕罰他,回頭遞個摺子給朕就是,他是你丈人,朕怎麼也不好將他殺了你說是麼。”
“依照軍規,亦是死罪。”
這幾年齊戚行事倒愈發老辣,齊戎不信他真聽不出自己言外之意,裝傻地笑了笑,這話權當沒聽見。
這話揭過去了,齊戚走回去,將撲到在鐵籠前的側妃玉手一攥,王流珠憤怒地掙脫,齊戚冷笑,壓低了聲音道:“你再胡鬧,你爹只有死路。”
說到底,押解王猛入京的主謀就是齊戚,王流珠恨他,可他的威脅她偏偏又吃,才與父親大人說了幾句話,便被他粗魯地抓著手牽走了。
王猛可憐地瞅著,女兒一定在端王那斡旋時受了不少委屈,他恨自己無用……老淚縱橫。
冉橫刀在齊戚身後入城,同樣是夾道歡呼,慶賀將軍凱旋,他在人潮裡尋找靈犀的身影,但找了許久,一直沒見著人,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在他人生之中最風光的時候,她都不來啊。
連帶著,冉橫刀與齊戎說些推心置腹之言也沒了心思,早早地回家去了,他是得勝歸來的將軍,騎著一匹雄駿的戰馬,人精神奕奕的,才下馬來,在門口又遇上了一個熟人,長寧才帶著家裡人出來迎接,只見冉橫刀迎著一個布衣荊釵的女人走過去了。
長寧愣著一瞧,竟然是瀟瀟。
她後來託人打聽過阮瀟瀟的訊息,瀟瀟的丈夫早幾年死了,婆家嫌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成婚幾年無所出,將人趕回了孃家,她孃家人咽不下這口氣,又趁早將瀟瀟二嫁給了一個商戶。
才成婚兩年,聽說夫妻之間也不甚美滿,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樑而去,又是時而不歸,但長寧不解,瀟瀟怎的這麼一副農婦打扮,還找上冉家來了。
冉橫刀也眉頭糾結,“瀟瀟,你怎麼來了?”
數年不見,阮瀟瀟早已不再是當初宮闈一見驚豔的貴女,膚白貌美,溫柔婉約,她的肌膚開始蠟黃,眉眼開始凹陷,就連聲音也粗糙了些,浸著風霜雨露的滄桑,染得面目全非,她笑了笑,“聽說你得勝了,恭喜你一聲,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從當年在冉家門口,冉橫刀言詞拒絕之後,阮瀟瀟再沒來找過他,冉橫刀心道她定是遇到了難處,他正是春風得意時,亦想為她出頭,但阮瀟瀟只是取出了兩樣信物,裹在湖綠的包袱裡頭,“這是以往,你送我的,我其實一直沒扔,如今物歸原主罷。”
藏藍的挽袖底下,一雙手上紅痕斑斑,冉橫刀大驚失色,“瀟瀟?誰欺負你了?”
以往,只要她一委屈,冉橫刀恨不得立即跳出來為她出頭,不論時間不管場合,做些不合時宜之事是常有的,阮瀟瀟後來一直後悔,她不該為了一點虛榮錯過他一生,可……
他接過包袱,阮瀟瀟就飛快地撤了手,低著頭離去了。
她本想一輩子留著這兩樣東西,可是前日讓她的丈夫看見了,追問是哪個姦夫的,用竹條將她打了一通,她沒轍可想,只好回來還給他,也算一個了斷。
冉橫刀捏著包袱,凝視著她飄然遠去的背影,回頭時,長寧已經遭到了跟前,數落了他兩句,冉橫刀愣著,問道:“靈犀人呢?”
長寧搖頭,“她病了,身子不爽。”
冉橫刀要踏進門去,長寧忙攔住他,“橫刀,將東西給我,別教她瞧見了。”
“對對。”冉橫刀差點忘了,將包袱一把塞給長寧,猴急地來不及卸甲,便衝入了靈犀的寢房。
屋內只有黯淡的天光,風摩挲過窗欞下泛黃的宣紙,墨跡未乾,幾筆縱橫,看不出什麼輪廓,但冉橫刀將頭盔放在書桌上,一眼便認出,她想畫一個自己,但不知為什麼後來停筆了,冉橫刀心裡五味雜陳,放下頭盔,轉身走到了病榻前,床上女子睡得昏沉,面容蒼白,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畫畫?我回來了。”
“怎麼沒人伺候你?”
公主媳婦兒病了,身旁竟然沒人?冉橫刀氣不過,恨不得將家裡那些照料不周的老婆子一起發落一遍。
被他這麼一搖晃,靈犀的長睫微微一扇,緩慢地睜開了眼眸,疲倦地扭過頭來,一見是冉橫刀,輕輕推了他一把,“你怎麼回來了?”
他喉嚨一哽,“我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