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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罵人了。
張易之沒有繼續說話。他知道,既然何憨將這個秘密守了三年,甚至連在遼山縣衙中唯一一個受到百姓好評的官員——馬敏都沒有告訴,就說明他對自己的確是頗為信任的。這份信任對於他來說,雖然是動力,同時也不啻一種強大的壓力。
以前,張易之一直將剿匪當作自己出人頭地,擺脫武則天的階梯,而這時候,他卻感覺到了責任。若是他這一次剿匪失敗,也許以後許多年之內,“剿匪”這個詞,就意味著象以前那種象徵性的行動了。只會為了當官的博取功名利祿而存在,和百姓們的日常生活沒有任何干系。
暗暗握了握拳頭,張易之輕輕地道一聲:“走吧!”幾個人同時提起韁繩,胯下馬兒加快步伐,向前奔去。
不多時,三個人來到了數里之外一個村莊,停了下來。
他們並沒有進村,外面的荒涼景象就足以讓他們看穿這村子的虛實。滿目的斷瓦殘桓和胡亂生長的草木,就組成了這個村子的絕大部分景象。一條小溪從村子的中央緩緩流出,流水清澈見底,但小溪兩邊的河灘上,卻堆滿了各色垃圾,破衣服、破布、只剩下三隻腳的桌案等等。這些堆在一起,更為這荒涼的地方平添了幾分殘敗。
“這就是你所說的集市?”因著先前何憨說過地道的事情,林秀就已經對他不甚信任了,現在見了這般情景,忍不住率先開口刁難:“何家村裡至少還有一些人。偶爾還有人探出頭來,向外張望。這地方,你要是能找出一個活的物事來,我就算對你徹底服氣了!|”
話音未落,前面的草叢一動,一條灰色的野貓“嗉”的一下跳出來,往前一撲,抓住一直正在享受美食的老鼠,揚長而去。
林秀頓時無言。
何憨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並沒有因為看見了活物而對林秀反唇相譏,他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傷懷,身子就像木雕的一般,一動不動。
這裡,的確曾經有一個完全不下於何家村大小的村莊,也是附近幾個村莊的集市所在。就在眼前,方才野貓搏鼠的地方,曾經有一個酒肆,裡面總飄著一個三十多歲,卻面容姣好,臉上總帶著羞澀笑意的寡婦。從她的言語動作裡面,你很難想象她是一個寡婦,事實上除了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痕跡以外,她的確更像一個少女。她的酒肆向來不缺酒客,其中一個就是經常從遠遠的外村趕來的何憨。
感受到何憨的淒涼,張易之向林秀瞪了一眼,道:“既然這裡沒有沽酒的地方,咱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何憨默默地點頭,沒有說話。林秀和劉符度輕提韁繩,準備出發。
此時,張易之卻回頭向後細細張望了一眼,才壓低聲音道:“|你們兩個別去了!”
被他點到的那“你們兩個”齊齊回過頭來,問道:“為什麼?”林秀則加了一句:“不至於吧,我不過是和他逗笑兩句而已!”
張易之無比認真地回過頭來,說道:“我有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去做!”
見到張易之的神色,兩個人才知道他並不是耍笑,而是認真的。當下,他們也跟著認真了起來:“什麼事?”
張易之向劉符度道:“你立即策馬出發,在箕州範圍內,就不要走官道,儘量抄小路走出箕州。出了箕州之後,立即轉上官道,一路向南,若是發現太平公主和皇嗣的車駕,就迎上去,向他們稟明這裡的情況。想來憑著六郎的身份,他們還是會見你一見的!”
“這——”劉符度頓時傻在這裡。
其實,這是張易之早就謀算好的。他當然可以在箕州城,就派出劉符度,但考慮到箕州州衙和縣衙的詭異情形,他知道,那邊對於每個官員都有嚴密的監控。不論你派出誰,就算自己親自出動,恐怕很難走出箕州範圍。因此,張易之選擇了現在這個時機。
“可是,公主和皇嗣他們是要往北京府祭祖,恐怕不可能因為咱們的求援,而出兵相助吧!”林秀在旁邊說道。
“不錯,公主和皇嗣他們幾乎是不可能派兵的。不過,箕州的情形,咱們一定要透過他們,向上面報上去。這樣,即使我們這次失敗,上面的人也會更加重視這裡!”
何憨一震,那無神的眼睛頓時睜大,回頭看著張易之。他聽得出來,張易之所謂的“失敗”,並不簡簡單單是失敗的意思,更是自己在剿匪中身亡的意思。若非如此,他根本就不需要現在就把這訊息傳出去。換句話說,眼前這個俊美的年輕人,已經做好了將自己的鮮血灑在觀風山上的準備了。這在何憨見過的那麼多官人中,還是第一個